第九章 集市 四

【您这么做，我又该怎么像个工具一样“爱”您呢…….】

终于，因为失血过多，安娜的意识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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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后背被风刃切割得血肉模糊，连脊柱骨都隐约可见的诺亚女孩，矮个男人有些哑然地看了看正将短刀从伞面上拔下来的布莱克，然后又转回了视线。

答案否定。

她所受的教育从一开始就将这些情感全部剥离。在她近乎空空如也的躯壳内，唯一被灌注的情感只有“爱”——“爱”迦南这座城市，“爱”诺亚这个族群，“爱”支配她的主人，“爱”伊斯特这个女孩。

她竭尽所能地接受被灌输的思想，直到为伊斯特奉献成为她人生的目的，直到“爱”伊斯特成为她生命的意义。

可是，这样的情感真的是爱吗？她无法理解，也不想去弄懂。她只是工具，被人使用直到彻底损坏就够了，保持“爱意”直到死去就好了。人生苦涩参半，如果不自我麻痹，她又怎么能撑得下去？

不过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再“爱”了，都结束了。

聆听着身后风刃的蜂鸣，安娜闭眼静待死亡，视野中留下的最后映像是高大的黑发男子挥刀斩向白发女孩的场景。

她不害怕死亡。

与其说死亡不值得畏惧，倒不如说生命不值得被期待。

半血的人生是如同工具般早已被他人规划好存在意义的过程。从那个名为伊斯特的女孩诞生起，她的生命就注定要成为女孩的附属，整个人生价值被已经全部压缩在【女仆】这两个字之中。

她憎恨吗？憎恨从未正视她的诺亚父亲，憎恨没有在她还是婴儿时就掐死她的人类母亲，憎恨这座将她囚禁的苍白的城市？

爆鸣呼啸，安娜能感觉到身后风刃飞射所引起的空气震颤。如此短的距离，死亡却并未转瞬既至，身体依然被笼罩在重伤的疼痛与失血的沉重这种活着的实感之下。液体滴落在安娜裸.露的脸颊与脖颈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趴伏在自己身上的伊斯特。尽管从口鼻中还在不断涌出浓稠的鲜血，但女孩依然露出笑容。

那笑容凄惨，却又带着安心。

“太好了，我赶上了。”

安娜听到用自己娇小的脊背挡住风刃的女孩在这样轻声说着。

“真是的大人，您在胡闹什么呀……”

她嫉妒吗？嫉妒她同父异母却血统纯正的妹妹，嫉妒她身为诺亚生来强大的主人？

她悲伤吗？

她恐惧吗？

她绝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