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失控 二

在柏翠丝激情澎湃的呐喊声中，伊斯特终于双膝一软，像她的同窗们那样，重重地跪在平台坚硬的石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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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

教母柏翠丝对望着地面全都若有所思的学员们说道。

顺着教母的目光，伊斯特她们将视线上移，越过密密麻麻的白色脉络，终于看到了深埋其中的那个存在。

因为过于映入视野内的那个存在过于富有冲击力，思维已经无法分辨因其而产生的情感究竟是震撼还是恐惧。在倒映着那个存在的红色虹膜上，黑色的瞳孔剧烈收缩着，无法顾及形象，嘴巴也大大地张开，似乎随时都可能抑制不住而尖叫出来。

置身在那个存在的下方，伊斯特双腿瘫软几乎支撑不住战栗不停的身体。

门内是与外边巴别塔明亮的内部截然相反的黑暗空间。

从门外泄进来的光亮没出多远，就被犹如实质的黑暗吞噬殆尽。这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学员们只能依照教母吩咐，全都靠近里侧扶着墙壁上凸出的扶手，沿着盘旋而下的楼梯，摸索着小心地前进。

什么都看不见，脚步每迈下一级台阶心中似乎都像在做出冒死抉择一般忐忑不安。像是木头与动物尸骸腐烂的味道与黑暗溶解在一起，每呼吸一口身体仿佛都失去一份生机，明明理智在告诉自己并没有前进多远的距离，但身体与精神上的疲劳却异乎寻常地沉重。

扶手上的触感也让人心里非常不舒服。潮湿黏滑，伊斯特感觉自己就像正在抚摸血肉还没有完全分解的死人骨头一样。虽然手上传来的感受让她恶心和毛骨悚然，但她更不敢让自己的手指脱离扶手。黑暗之中，这条由墙壁凸出的扶手仿佛宇航员进行太空行走时的救生索一样，是她把握自身位置唯一的支撑点。

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多久，走下来的台阶也应该没有多远，但伊斯特这些年纪都不大的女孩却都已经接近崩溃的临界点。终于，随着“吱嘎”一声门被推开的声响，视野内重新出现了教母置身在幽幽白光中的身影。

“跪拜吧！”

望着头顶上的存在，教母柏翠丝眼神狂热。

“无须顾及尊严！在如此伟大的存在面前，颤抖很正常，畏惧很正常，想要转身就逃也很正常！”

望着倒悬在巨蛋之内，伸展出无数白色脉络扎根大地，现在正含苞待放的硕大的纯白睡莲花蕾，教母大声宣告着：

“所以，我的姐妹们，向我们的神跪拜吧！向我们的主跪拜吧！向我们的父跪拜吧！”

借着流淌进来的白光，伊斯特她们以逃难一般的速度冲下了最后一段距离，来到了有光明存在的一侧。

在最后一人过来后，教母关上了连接黑暗通道的大门。

伊斯特发现自己等人正置身在一处平台之上。观察四周可以看出，这里是一个蛋形的巨大空间，平台就位于巨蛋正中的一侧墙壁上。泛着苍白生冷的光芒，如同成人腰肢粗细，仿佛血管一样又像是植物脉络的白色管子遍布巨蛋之内，沿着墙壁又或者从上方垂下，在巨蛋下方汇聚到一起深深地扎进地面。从平台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在密集的白色根茎之间裸.露的是龟裂干枯的土地，那一层层像是盐一样的白霜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迦南城墙外的戈壁地带。

不，那就是古加尔绵延万里的盐碱地。

望着大量扎进盐碱地中，散发着白光而且似乎又在吮吸一样有规律地脉动着的白色根茎，伊斯特一瞬间明白了古加尔为什么会从万年前肥沃的平原化为如今了无生机并且不停蔓延的盐碱地——因为这些白色的东西是在从大地中吸取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