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秘羊皮书

林海喘息着爬了起来，原来自己裹着毛毯在这里睡了一晚，他抬头看了看老虎窗外的天空，又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正午。还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四百年前的玛格丽特，正在这间老屋的某处看着他。林海感到一阵胸闷，他站到木板床上，打开了关闭多年的老虎窗。

抬起头再看看林海，他的眼睛里透出异样的目光，但随即又小心地向我身后瞥去，看来这卷羊皮书非常贵重，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清晨的空气扑面而来，景象也变得豁然开朗，眼前是老房子屋顶的瓦片，几丛青草在瓦楞间迎风摇曳。对面还是这样的瓦片屋顶，一片片的，蔚为壮观，但远方的视线被几十栋高楼挡住了，只能仰起头看着上海的天空。老屋里的旧颜料的气味简直令人窒息，林海把头伸出了窗口，贪婪地呼吸着屋顶上的空气。几分钟后他离开了窗户，手肘正好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只感到关节一阵酸疼。他揉着自己的手肘，注意到刚才被撞到的地方，有一块墙皮脱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我也不敢大口呼吸了，屏息静气地看着铁皮盒子里的羊皮书，在这个南京西路的咖啡馆里，仿佛一下子穿越了时空隧道，到了查理曼大帝时代的某个城堡里。

凌晨时分，林海做了一个梦。

我像面对着密电码一样摇了摇头，轻声说：“这上面写了什么？”

他梦见了玛格丽特，她从油画里站了起来，在幽暗的灯光下露出了全身，她的手里似乎还捧着某个东西，那个东西用纱布包裹着，形状看起来圆圆的。她来到了林海跟前，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庞，然后解开了手里的包袱。

终于，整张羊皮书卷都呈现在我眼前，长条形的书卷上密布着欧洲文字，大概有好几百行吧，如果换成中文起码也有数千字。

包袱里是颗血染的人头。

两个多小时的片子放完，现在已是子夜一点了。林海挣扎着站了起来，把神秘碟片放回到了包里，看来今晚再回学校已经来不及了。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林海已经筋疲力尽了，就在老屋里将就着过一夜吧。

“从文字上分析，我想就是这样的吧。”

可这里只有张光秃秃的钢丝床，根本就没法睡，倒是小阁楼里的木板床还能睡人。林海立刻跑出去，到二十四小时店里买了条厚厚的毛毯。他裹着毛毯爬上了阁楼，小木床还算结实，把长年累月的灰尘打扫干净后，林海就躺在了上面。

“你的意思是说，这卷羊皮书来自十三世纪的法国？”

林海躺在床上看了看墙壁，那里曾经挂过一幅小画，玛格丽特就在画里看着他。他轻轻叹了口气，便关灯睡下了。

随着古老的羊皮书卷一点点展开，一股特别的霉烂味散发了出来，让我联想到八百年前某只被屠宰掉的倒霉的羊。

这就是爱人的头颅。

书卷开头画着窗帘似的奇怪图案，这是欧洲古代常用的纹饰。我没发现标题，直接就是一行行正文了，密密麻麻，全是手写的拉丁文字母，我的洋文水平本来就惨不忍睹，再加上这是古人手写的文字，对我来说就等于是外星人的天书了。

当林海就要看清这颗头颅的面孔时，他突然从梦中醒了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老屋的小阁楼里，幽暗的天光透过老虎窗投射到他眼睛里。

林海缓缓伸出手，将羊皮书从铁皮盒子里捧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书卷，就像中国古时候的手卷一样，看来东西方在这点上还是不谋而合的。

“是古法语。”林海轻声地回答，皱着眉头说，“中世纪的法国，封建割据，方言众多。十三世纪，卡佩王朝统一了整个法国，巴黎地区的方言逐渐成为法兰西民族的共同语，也就是古法语，大约在十三世纪初期，古法语出现在了官方文书上。”

今晚似乎有月光的，透过头顶的老虎窗照射下来，给这黑暗的阁楼里增添了几分鬼气。林海实在是累极了，虽然脑子里不断掠过玛格丽特的样子，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对不起。”我也只能用手遮着嘴巴，这样说话真有些可笑，“这是什么文字？”

2005年3月31日

林海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手遮着嘴巴说：“当心，别把唾沫溅到羊皮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