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谢罪

法锈等他说话，等了半天寂静无声，终于一脚将他踹了起来。

玄吟雾垂眸坐到她身边，抬手摸上她的脸，稍微扳向自己，注视着那双半阖的眼睛：“就算卫留贤是清白的，但你耗这么多时间在他身上，值得么？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不觉得这件事绊住了你的脚？”

这一脚人是踹动了，但好一会儿，卫留贤才双手撑地，扭曲地爬起来，七天不变姿势的僵硬四肢无法抻直，扭转时发出心惊的咯咯声，他缩着肩站在法锈身前，静悄悄的，低着头。

法锈垂头坐在山沿边，半晌张口回道：“以死谢罪么？”

法锈慢慢伸手，搭在了他的一侧肩上，无数妖修心都悬起来，明白只要那手稍一用力，卫留贤当场就得魂飞魄散。

永婵头七那日，锈祖对卫留贤一事松口。

法锈沉默了许久，声音轻成一片云：“就以死谢罪吧。”

这对于玉墟宗上下都是皆大欢喜，大多是猜测锈祖受了流言影响，急于弃卒保帅，也因如此，永笃很是振奋了一下，胡儿不敢将自己的阴招公之于众，只是私下自诩第一功臣，赫别枝仍是不安，却不好表现出来。

玄吟雾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问：“你想怎么处置？”

虽然法锈对外松了口，但同样有要求，那就是卫留贤必须由她亲手处置。

赫别枝无可奈何下山，在坎艮宫可以造势下，流言蜚语吵得轰轰烈烈，法锈巍然不动，坚持查探证据，又是一日傍晚，依然两手空空，玄吟雾才轻声问了一句：“为何不惩处卫留贤？”

玉墟宗弟子捏紧拳头，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刻来临，正当妖修们将心提到嗓子眼的时候，天际突然暴出长长的一阵轰鸣，随即丁点大的黑影迅速缩进，蜃龙长嘶，辇车燃火，来客的身份一览无余。

“我问的是觅荫的态度，其他的小事就别来回跑了。”

“云莱仙宗，宗主驾临——”

“锈祖这……”

抹了几下，不料法锈忽然出声：“玉墟宗容不下卫三了是么？”

玉墟宗其他三宫怕时间久了事有变卦，忙不迭应了，火速定在第八日。这一日天蒙蒙亮，以日暮峰为中心便站了好几圈妖修，法锈身披长氅，手掌抹开，解除卫留贤身上的护身法阵，师姐弟在秋风瑟瑟中对视，最终法锈弯腰拍了拍他的肩，像一个招呼孩子回家的老人：“站起来吧。”

她的神情消融了一切的自信、狂气、坚决，无言平静，像是苍天聚云，玄吟雾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探出另一只手挡开额发去抹她的眉心。

卫留贤面前的野甘蔗已经发黑，他跪坐血污刺鼻的地上，迟迟不动，嘴唇嚅动：“师姐……”

一缕头发垂到眼前，法锈沉默着，半晌伸手覆上玄吟雾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慢慢闭上眼，眉头微紧，带动睫毛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