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青琐

翻了几页册子，信手指了个九尾狐雕纹的玉佩流苏，等掌柜喜笑颜开拿货时，她靠在柜台上，忽然灵光一闪，心想，哎，该不会就是我前几日撞见的那只狐狸吧？

本来想一劳永逸，结果一方不应战，她也没法。撇下身后的松啼城，沿着路走了几里，看到了一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貌似正准备午饭，她上下打量一番，笑了，上前叩开了门。

玄吟雾只觉得气息慢慢凝固，他一直都觉得法锈不像个道人，只是一个俗子，带上了一两分拿捏红尘的味道，就像一缕香，燃出了朱砂的颜色，却又沉如铁黑。

她最不耐等人，想着那些仇家也不是特别憎恨她嘛，恨一个人必然恨得寝食难安，他们怎么恨得都睡过头了。

他不想沾上这缕香，却也不想她被吹熄，毕竟难得。

法锈临危不惧地出了城，然而杵在那里等了好久，没半个人妖魔来打她。

法锈惯爱贴着他人耳朵说话，尤其好看的人，对迁荷峰的那只狐狸是，对这个小娘子也是，吹得人耳垂发酥。

青琐剑牙根都要被自己咬断，数十个封煞榜修士都要置法锈于死地，出窍期的人修都应邀而来。不是没考虑她是饲祖，也不是没排除对她无用的道法，偏偏还是没能快刀斩乱麻。六合堂那狗娘养的跟捕鸟似的，抛出了法锈这粒谷子，一旦谁啄上了，立刻就有大批正道修士扑来剿杀他们，剿得他们鸟作兽散，剿得最后只剩他一人拼死追杀。

“瞧你人面桃花相映红，比饭菜更有滋味。”

他也是穷途末路，金丹已经破碎，就算同归于尽，也务必要将此人杀于剑下。

络娘吓了一跳，差点踩进水里，回头一看，才松了口气，一口抱怨的软侬语：“客人来这儿做什么呀？差点害我跌水里。”

然而玄吟雾没有举动，并不能让青琐剑也止步，他心中怒炎翻滚，再不能忍，手中断刃嗡鸣，剑气霎时纵横，整个人都如一把出锋剑，直扑法锈而去！

… …

玄吟雾瞳仁竖起，反手一道诀印，劈筋断骨般抽在了青琐剑背上，然而青琐剑咬紧牙关，利刃笔直劈向法锈，这等距离，除非破虚空的大能，否则谁也救不走一个炼气期的人修。

这念头起得巧，去得也快。等掌柜拿来了玉流苏，亲手给法锈佩上，她就没再想这回事。自觉梳洗妥当，一表人才，可以出城了。

剑啸近在咫尺，法锈手中忽然白光一现，挥之而上，双刃撞击那一刻气浪翻滚，二人长发衣袍猎猎狂卷！

玄吟雾转头，看向了青琐剑口中恨到不死不休的仇家。

法锈吃了几口菜，筷子一放，就顺着路走去溪边，折了支花，不声不响往络娘头上一插。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像画一样的人，仿佛几日前的那寥寥数笔，由神笔一绘，破了幻，入了世。她靠着一棵弯弯扭扭的松树，笑得可恨，脚下漫不经心踢着石子。

这人家里有个小娘子，闺名里有个络，叫络娘。中午男人打猎未归，她一人给自己煮些吃食，见来人是个姑娘，放心开了门。菜都上完了，突然哎呀一声，想起米忘记煮了，急急忙忙赔了礼，去溪边淘米。

一道淋漓伤口贯穿她的肩胛，斜拉到肋下，几乎要卸下一条胳膊，血珠自她袖口滴落，一下又一下，没入湿润泥土，颜色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