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仙长

法锈不语，上前叩了门。

“嗯。”法锈道，“那与我出去逛逛。”

卫留贤垂下眼，负手准备回宗，沿着江堤走出城门，江上画舫络绎不绝，才子文人吟诗作对，采莲姑娘嬉笑打闹。烈日当空，唯独一叶小舟携着“独钓寒江雪”悠悠而至，上面坐着的人也是披着裘衣，活似腊月隆冬，卫留贤多看了几眼，依稀觉得小舟上的人影有些眼熟。

几百年来头一遭，卫留贤在他师姐身上看见了除道衣衮服之外的衣裳，重新穿起凡子的万紫千红，红尘披于肩上。卫留贤拿不准她葫芦里卖啥药，稀里糊涂跟着上街，漫无目的在长街上晃悠。

他们只在伏拜冲天而起的一瞬光华。

街上叫卖此起彼伏，平帝虽已七十古来稀，太子仁厚礼贤，其余皇子早早打发去封地，想来熙熙攘攘的盛世太平还能持续几十年。

三途近地府，阴气重，师姐又不能沾三途河水，裹严些无可厚非。卫留贤放好裘衣，多问了一句：“什么事还需要您兴师动众跑那边一趟？”

法锈褪了裘衣，还觉得热，扯了扯领口：“三途山。”

法锈整拂衣袂坐下：“找贾沛查了点东西。”

软和厚实的裘衣上结了霜，全是扑面的寒气，当下暑夏火球烘烤，脆薄的冻霜扛不住热，化作饱满水珠大大小小抖落在地。卫留贤一惊，快步过去替大师姐接过身上湿漉漉的裘衣，嘴里轻声道：“您这是打哪儿来的？”

卫留贤听了心里一动，贾沛身为三途山主，返限期鬼修，地府之事也能打探一二。

千人供奉的不是你，万世流芳的也不是你。

法锈没有在店铺间停留，从大街拐入一处胡同，七绕八绕过几条青石板的小路，终于停在了一家宅院门前，比起京都里的高门大户寒碜了些，应该是某个小吏的家门，门口石狮子比衙门的小了一倍，雕工粗糙，没见着威仪之气，笑得还有点傻。

他默立良久，忽然眼角抽动了一下，喃喃：“师兄，你并不在这里罢……”

卫留贤迟疑道：“大师姐，这是？”

夜半动身，塑骨期妖修脚程并不慢，到京都城门下正巧赶上日出。卫留贤干净利落办完事，并没有直接回去，脚步一转，去东郊远远看了一眼香火鼎盛的“金鹏庙堂”，屋檐上有几只歇脚的鸟儿，翘着尾羽，蹦蹦跳跳。

一直追入临岸的茶坊酒肆，卫留贤才与那人打了照面。

还未等他有意探听，法锈就拾起桌上清凉的茶碗，刮了刮盖：“宗门有事急着回去？”

卫留贤不由自主追过去，途径小舟时，艄公微不可察向他稍行一礼：“卫代宫主。”卫留贤脚步如飞，没有停留，只在心中加深了猜测。

卫留贤忙道：“没有，宫里庶务不多。”

小舟靠岸，艄公往臂上搭了条巾子，矮身扶起上面的贵人，恭敬送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