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遇刺

法昼微睁双目，瞳仁里流淌光辉，她向前抬起双手，似乎想捧起法锈的脸，欢欣溢于言表：“你过来。”

仲砂仅仅扫了一眼，眼风直接掠向怀菁，停留的时间久了，怀菁摸了摸脸，涌上点不好意思来，期期艾艾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面见法昼的那一刻，法锈大约知道了殷余情竭力阻挠的原因。

念上了瘾，他自得其乐地摇头晃脑，想着万年前，少年郎与魔女的打情骂俏，执同一支笔绘花灯，混在万千鹣鲽江堤的公子小姐当中，贴面私语，将花灯轻沾水面，泼水让它漂远。

诚然，不是每一个家主都出过八荒殿，遍尝人情冷暖，领略风光无数。

他哼哼唧唧念《慕世志异》的戏文，带出了一点点京腔：“翠禽篱上翘，俏出一江春风老，郎君道慕恁个世？冤家休得再笑，抛……”

他们大部分终其一生困顿于白玉天回旋廊之中，法昼也是其中之一，因为这个原因，她的神态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灵动俏丽，与京都普通世家的贵女如出一辙。这样看来，殷余情原先的名字殷锦真是贴切，他就是一匹的柔软锦缎，包裹住一块名为法昼的水晶。

变故突生，朱璃阁四周的弟子第一时间破门而入，第一次错失先机，第二支银光裹挟疾风电光而来，仲砂反应极快地一拍座椅，虚空顿开，身形瞬间吞没不见。

不知也好。

同时，敌袭堂钟爆鸣，松木摇晃，震荡在整个云莱仙宗的上空。

“抛一朵灯花，看君知不知……”

……

仲砂接过书卷，一行一行翻阅，怀菁支着下巴安静陪着看，一会功夫眼珠子从握书的手逐渐往上，到了仲砂低垂认真的眉眼间，偷偷摸摸的，看几眼就别过去瞧瞧四周，转一圈又回到她身上，任由心里百十只猫爪蹦跶，屁股黏在椅子上不肯离开。

锦缎的作用，是隔开脆弱的水晶与锋利的石头。

怀菁哦哦两声，打住滔滔不绝的话头，翻过画，指向用朱砂勾出的段落：“都在这儿了，他们的灯花样式都有详写，但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法锈通情达理地落后殷余情五步，抱臂藏身阴影，除了监听不干别的。然而她低估了法昼的敏锐，有情人相见的脉脉温情在法昼察觉法锈的存在后消失殆尽，法锈只得从阴影处上前三步，忽略殷余情难看的脸色，颔首作礼：“八荒法家第四十九代家主，法锈，修捭阖不世功，至半步天道。”

仲砂道：“你说的我不感兴趣，重点。”

最后一刻，他想起他的戏还没唱完。

四野门，云蒸海掌上屋。

天旋地转，血污呛鼻。

左右不过半刻钟，法锈与殷余情便从画卷中走出，不发一言走向相反方向，殷余情摔门将自己关在屋里，法锈则仰靠在游廊下的躺椅上，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仲砂轻轻一蹙眉，似乎是嫌他打扰，怀菁立即闭嘴，眼珠做贼心虚往旁边一转。眼尖瞥见窗边闪了一下银色的小点，他挠头，正待过去查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弟子擅离职守，那一点银光骤然放大，电光石火之间，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还没回神，脚先脑子一步拽着身体纵身扑去，刹那，扎入肉中的刺痛，四肢渐渐漫上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