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处置

红翡落地的回音还未散去，殿外由远而近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在殿门外站定，随后随侍弟子的声音传来：“宗主，有事禀告。”

从此止步不前，只将路往后退，退他个十万八千里，卫三还不是杀人不眨眼的代宫主，曲二不曾在“道不预政”的劫难中丧身，老友还没被“天子”迷得晕头转向，饲祖还只是存于封煞榜上无缘得见的传说……

仲砂对外人惜字如金，随侍弟子主动续道：“玄老要求见锈祖。弟子问过，是因为玉墟宗突然来使，请锈祖与玄老移驾回宗。”

拆月的头脑空白了许久，眼前走马灯一般擦过些浅淡的光景，光景中离兑宫的山林被磨出白光，翠得发青，他一手牵着一个小妖，絮絮叨叨领他们去擦脸洗漱，左边是闹花脸的黄雀儿，右头是闷闷不乐的小鳖。那条小道盘旋了整座山林，一步一步，他目睹一大两小的身影慢慢走远，树叶沙沙，安谧静止。

法锈骤然抬头，仲砂皱眉：“玉墟宗出了什么大事？”

法锈笑着生受了，却未丢开话本，魂不守舍地一目十行。仲砂捋期袖子伸手越过小方桌，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掌心温软微热，法锈轻轻一顿，眼皮稍坠，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成了无言的嗟叹。

抹舟愣住了，被拆月差点推了一跟头，吓得直接哭了：“师父你不要凶我，我们不一道回去吗？”

仲砂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法锈从桌面上拾起红翡镇纸，随手掰成十几块，往地上一扔，刚要占卦，仲砂的手忽然往下移，盖住她的眼，低声警告道：“法锈！”

话尾带了哭腔，大概是被玉墟宗这么兴师动众的给吓着了，拆月怔然许久，忽然哑着嗓子道：“回去……你先回去……吧，你先回去，走，我给你收拾，你快走！”

法锈沉默，手中攥着最后一块红翡，不断摩挲。

峰顶的尸首还没有收拾干净，他茫茫然躲在树后，看着残垣断壁，地上横卧着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张憔悴又秀气的脸如今鳞角凸显，无神得吓人，那个说着“定当妥善收尾”的坎艮宫二弟子也天人永隔。

随侍弟子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据说是……宫门内斗，锈祖三师弟私杀新任宗主。”

玉墟宗陷入了一片兵荒马乱，拆月手脚都在哆嗦，匆匆忙忙逆着妖群跑到日暮峰底下，却被坤巽宫的弟子拦住，磨了半天仍然不让进。情急之下仗着修为躲着岗哨绕了半个山峰，捡了个无人问津的小道溜上去。

……

拆月昏沉抬头，眼前那片红丝毫未变，却不知何时走到了山峰脚下，抹舟担忧地瞧着他，问道：“师父？没事儿吧？留贤师兄呢？也没事儿吧？我们可以回去了么？我想回山沟沟里去。”

“你现在想问天道什么呢？趋吉避凶么？别忘了，你已经是半步天道，你的道不容悔改，你的每一次的问询，都应该是问自己。”

锥心的痛感汹涌而来，他猛地后退一步，喉咙咯咯作响，喷出一口血来。

风刮过屋檐，法锈捏拳的手微不可察地轻颤，最终松开，红翡哐当一声掉落在脚边。

他沉溺在这一时半刻的怡然里脱不出身，直到耳朵被扯住，一声比一声响亮的“师父”撞进脑中，猛一个瞬间，拆月快速眨眼回神，视线逐渐聚焦，抹舟踮脚扯他耳廓，拇指死掐他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