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乌撒
夜里行军好难。料峭春寒时爬这么陡峭的山岭好难。隔年的茅草专找官兵的手割,数万年不曾动过的石头专找他们膝盖碰,还有那些经年的荆棘只会往这些人的脸上、手上、腿肚上划拉。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管相良的人马才上了山顶,他们相互不能看见,但是都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有人的样子。
太阳亮亮地敲起他的时铜锣,管相良身边一声锣响,三千人一跃而起,发起了冲锋。
可是一抬脚管相良就觉得不对,他的右脚底一下子踩进两根彜人安放在草丛里的竹签,疼得他脸上都冒汗了才自己脱下鞋子,把竹签拔出。
士兵们是一声声“爹哟”、“妈哟”地惨叫。他们有的是踩着竹签,有的被安放好了的弓弩命中,有的脚上咬上了打猎用的铁夹子.......
“一......一千。”
“彜人干嘛要这样啊?”侦查回来的军士不解地问他们的指挥官。
“干嘛?人家在山上丛林中,我们在山道上行走,还不成了活靶子;再者,这虽说是春天了,但正月尾里草木未发,这满谷的枯枝败叶,若伏兵其中,不怕我们在山下放上一把火?”
“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管相良看了看战俘,挥手示意带下,然后发布了命令,“住下来埋锅造饭,夜里攻击。”
然而向下猛冲的脚步是收不住的,他们还是一股劲地向下攻击,可是他们到了山腰,冲进了昨天彜人放火烧掉的地段,竟然严彜人的一个影子也没有。
到山下清点的结果:三千人的队伍人人有伤,有一半人伤得还较重,有五百来人根本就无法再向前。
重伤的自然呻吟不断,轻伤的也一个个唉声叹气。
管相良心里难受死了。直到太阳红着脸在山谷上方过去了,这个指挥官才下令:“轻伤的架着重伤的,回到昨日出发的地方,该吃饭了。”
这一夜无月,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星星瑟缩着,象一些胆怯的眼睛。
地上,这里或那里磷火闪烁,偶尔有些鬼魅的影子出现。只是人的阳气太盛了,他们一露头就退回到了泥土当中。
管相良下令:留下两百人做饭,在把三千人平均分成了两队,一队自己带领,一队由副将刘超带领。
他们领军悄悄摸到山后,再由山后把队伍一字摆开,慢慢往山梁上爬。
他想爬到山梁,到了天明再由山梁上往下冲,直把埋伏半山的安效良所领彝军逼下山谷全部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