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一章

河南的欠款不好要。户多且分散、交通不便；每户欠款额小，少的仅欠几百元、几千元；多的也就欠十几万元；欠款原因多样，有对方造成的，也有南铁自己造成的。

新乡的一家工厂，国有企业，和南铁合同约定的是货到三日内付款。货到后拒付，理由只有一个：暂时没钱。一拖就是三年。王收等人找到这家工厂财务催款，几次未果，王收就找到这家工厂的领导。王收对领导说：“现在全国都是三角债，没有愿意还钱的。我们了解了贵厂三年前没能及时付款确实是资金困难，近来贵厂的经营状况大有好转，不是没钱还。但是要求你们还款也要有个理由——我们帮着你们找了个理由：三年欠款的利息不要，还要按照当期银行基准利率再减一年的利息，等于你们是在自此计算一年后才还清的欠款，前后加起来就是四年。如果你们同意，就按照这个减去利息后的数额还款，还款后两家账面归零。”

处长就让王收发言。

王收说：“我想的简单，闲着也是闲着，总得干点什么吧？成天在这里闲坐着，这不是浪费生命吗？奖金的事大家也不必过于纠结，没有奖金，不是还有工资吗，工资就是对我们的报酬。我愿意去试试。”

一个同事生气地说：“王收你喝了迷魂汤了吗？要回这么多死账，一分钱奖金没给你，怎么还冒傻气？”

王收说：“你们也别生气，我就是闲得慌。没有愿意去的，我自己去。”

有几个平时和王收谈得来的说：王收愿意去，我们也一起去吧。

一天，王收找到处长说：“处长，这里成天闹哄哄的想看本书都难，我能不能不必天天来了？我隔一天过来一次行不行？”

处长很吃惊地问：“你头大吗？”

王收说：“成天上这里来呆着就是暴殄生命，这几十口子人成天在这里闲着没事，快两个月了，没有一点点事可做，要不您给安排点事做？”

处长说：“你这个人工作上还有些脑子，怎么到这些事上就和个傻子似的？你要是家里有事你就偷偷去办，服务处也不是离了你不转，别人是怎么做的你也不是看不见。你说你让我放你几天假，你说这可能吗？再说，别人能在这里待命，你怎么不行？就你那时间值钱？”

王收说：“我不愿意偷偷摸的，干就轰轰烈烈地干，歇就正大光明地歇。”

处长很高兴，问还有愿意出差的吗？大家不语。处长挨个地问，都说没有希望，去了也白去，要不回来。

处长表扬了王收等四个人的工作热情，任命王收当组长，接着又说出一个规定：“要回欠款，报销差旅费；没要回钱来，差旅费就不好报。要是没要回钱来，能推销钢材也可以报销。”又解释说：“现在厂里钢材卖不出去，资金困难，非十分必要，限制出差。”

原同意和王收一起去的几个人听处长这样说，就表示说：“不去了。没有把握能要回欠款来。推销钢材更不可能。”

王收对这几个同事说：“我对河南的这些欠款户研究了不是一天了，很有希望要回来。一起去，做个伴儿，要是要不回来你们的差旅费我掏钱给你们报销！”

……

处长说：“还轰轰烈烈的？你想干点什么事？你说说我听听。”

王收说：“前期催款工作总结的时候，我听了一些同志的工作总结，最近又查了账单、合同、发货单等相关资料，感觉河南的郑州、洛阳、焦作、安阳、新乡、商丘以及台前等地的欠款很有希望能要回来。现在也是闲着没事，能不能我和前期去过这些地方的同志组成一个催款小组再到这些地方去一趟？”

处长想了想说：“这几天我正想，这么多人成天在这里乱糟糟的没事干影响也不好。你这个想法不错，我看就开个会，让大家都发发言，看看还有哪些欠款有希望要回来？只要有希望的就跑一趟试试。”

第二天，处长召集服务处所有人开会，说出了对有希望要回的欠款可以再去跑的工作安排，并说这是王收同志的主意。

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兑现了奖金再说吧，奖金不兑现，哪里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