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触手温柔约定长

竺玉峰上自己从秦悯心手中救下的那名少年。两人的眉眼何其相像！如果女鬼当真是九年前那名小女孩，那少年必定也与她有些关联！因此朱劭羽特意修书一封差人送到玉虚山询问那少年的来历，这几天应该有所回应才是。

候恕堃曾经问过自己，为何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念念不忘，朱劭羽也曾自问，得到的答案不过是微微一笑。

当时自己一剑劈开马车见她之时，也别无念想，只是后来……

想他五岁离宫，身边只有一个候恕堃，如若逃往般的到了玉虚山。对父皇的思念被那逃往艰辛慢慢磨灭，当他泪水初干，满身疲累后见到的是犹如仙境的玉虚山，看到那些比皇宫里宫女们要鲜活太多的面孔时，真的相信了候恕堃的话，以为那就是父皇的新家，用不了多久，父皇就会搬过来和他一起居住。

却不曾想，玉虚门的七年，除了候恕堃，他见到的人只有那个仙风道骨的师父，在玉虚峰七年如一日地勤学苦练，候恕堃每每还以与父皇团聚的美梦来鼓励他，却不知道他一年后就已明白，在皇宫的时候母后不要自己，现在父皇也不要自己了。

阮明书退了下去，候恕堃方上前一步，小声道：“他明知自己身份，还一心留在离教，难道这次他真的有心归顺？”候恕堃问是这么问，心里却早已有了一个答案，魏央这次不可能是同意归顺为朝廷效力，甚至连那个一直对朝廷示好的海巍，也未必靠得住。

朱劭羽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你觉得魏央此人如何？”

候恕堃迟疑一番，如实评价道：“能以一己之力，位极今日之地位，自是没得说。”

“他若是有心做离教教主，真正的一统三派，你觉得他能否做到？”

候恕堃一怔，虽然他隐约察觉到朱劭羽的意图，但从未认真想过，朝是朝，野是野，历来朝廷与江湖的关系从来都是不近不远，两方相处最好的状态便是江湖人安分守己，国泰民安，从未听说过由一国之君主宰江湖的。“皇上……历朝历代的君主从未……”

一别七年，当他再回京城，迎接自己的不是他的父皇，而是那位位高权重的贾仪太师，金碧辉煌的宫殿从模糊的记忆中跳到自己的眼前，却再无熟悉之人的半丝气味。当他抚摸着父皇坐过的御座，抚摸过他用过的金印，抚摸过他亲笔书下的字画，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他的温度。

玉虚七年，回到皇宫后的这九年，他再没有体会过那仅存于他记忆中的一丝丝温度。玄皬真人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淡然的，即使是赞赏，也不过转瞬即逝；候恕堃永远都在仰望着自己，即使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跟自己说话也都是低头垂眼，恭恭敬敬的；回到皇宫之后，收到的恭敬目光更多了，在金殿上，当着其他大臣的面，贾仪都给足了他天子颜面，三跪九叩，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但是，他感受不到其中的温度。

只有那个九年前的小女孩，在他马后追逐时，眼中的热切，那是一种全身心的乞求与信任，在他掉转马头把她一个人丢在城门前时，她眼中是那样热切的信赖与不舍，当他将手深入怀中时，握住的不是一只冰冷的玉簪，而是一份触手即暖的约定。

“少侠哥哥，我以后会去江湖找你的！”

她是不是真的入了江湖？可是她不知道，自己不在江湖。

“那是他们不清楚，这些人有多大的能耐。”朱劭羽站起身来，走到窗边，伸手一推，有弯月悬于窗前，倾泻着略带秋寒的月华。

候恕堃抿了抿唇，没有再过多言。朱劭羽的成长过程也与大部分皇帝不同，历朝历代有过哪位皇帝曾有七年的深山学武经历？何况对现在的朱劭羽而言，朝廷之兵大部分掌握在贾仪手中，贾仪若真有不臣之心，江湖的力量或许真能够成为皇上的可用之兵。

“玉虚门还没有回音？”朱劭羽忽然问道。

候恕堃先是一愣，转瞬明白了朱劭羽问的是什么，答道：“尚无回信。”

朱劭羽点点头，不再说话。当日在宫中所见的那名女鬼，那名叫自己“少侠哥哥”的女鬼，似与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脸庞重叠起来，朱劭羽细细想了很久，又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名“女鬼”，最后才才目标定在一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