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混沌不清的思绪急于找到出口。一方是舍了人世便为天道的正途，另一面又是坎坷俗尘的掌心朱砂。

到底是还是......放不下。

想着念着，全是她的好。顿时间，方寸溢满燥人的心绪。是不甘，是认命。就算是从天道被扯回尘世也还是甘愿认了。

都是你的错。

仿佛能看见她的对他笑，浅浅的，柔柔的。润泽的眼眸中从来都只有他，只看着他。

他陷入了梦境的深处，经年未能醒。很轻很轻，思绪很远很远。

和蓝夜月相处的这些年；逃亡时在雪地被她抱起；族人的哀嚎痛哭......他出生时的天地晨光......一幕幕不断地重复回放着。他如同过客冷眼看着这一切的伊始与终止。

麻木。原先他会痛，他会哭也觉着苦。重复了太多，泪干了，心冷了，再痛苦也不过是那样罢了。重复再重复。画面破碎如湮，拼接消逝着无数斑斓。轻烟白雾，皆是他人的因果，旁人的爱恨。

再深重的爱恨怨怼，却也不及朝饮白露，夕眠苍霞，秋光暮云山水何程......

他可舍弃所有。

他想站在她的身侧，不再是个奶娃的模样。想要有着高大的身形，有力的双臂，可以好好地拥抱她。亦想有着常人的发色，不再局限于这一方山谷，避世不出。为她为自己步步为营，覆雨翻云。

抚上她的颊，无法自制的细细吻着她。从她柳叶似的淡眉到小巧的琼鼻。绛红色的粉唇诱着他不断舔吮着。

不知满足的饕餮一般，只想将她一寸一寸，拆吃入腹，骨血交融，依存地令人惊惧却又无比饱腹。

......所有。

还有......她。

原本飘然远去的曾经席卷而来。额间突如其来的灼热令他抽身于恍惚飘渺之间。

是她，他的神仆。

蓝夜月。即使到了欲要舍弃一切的当口，偏偏有了她。不愿和谁再有牵扯却还是选了她。由着她入了眼，入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