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遇见

宋云芝没想到，魏氏会这么说，打心眼里完全信任她的样子，也不好奇地问一句胡姨娘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对方难道就不想知道？魏氏眼角含笑地过来摸她的头，笑容有着慈母的和蔼，手上的动作很轻，让她心里一下子如同点燃了一团火，温暖起来。

过了几日的一天夜晚，宋珍芝在油灯下，伏在书案上描一副绣花样子，问晴知道她描的绣花样子好看，特地让她帮着描一副莲生贵子图样，用来绣在腊月的小衣裳上。院门口传来咯吱一声关大门的声音，这个时辰才刚到掌灯时分，怎么这么早就关门了，更让人奇怪的是连院子里走动的守夜的婆子，脚步都轻了不少，也不敢大声说话，噤若寒蝉地当差。

宋珍芝问起刚进来的问晴，问晴才偷偷地告诉她，宫里来人了，估计是为大姑娘选秀的事来的，二太太怕走露了消息，才会这般小心，还嘱咐过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谁都不能说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正房里走出来一位神神秘秘的中年女子，那人衣着朴素，穿着深色衣裳，打扮得很简单，举手投足间却掩饰不住她的端庄大方，魏氏称她为姑姑，让大村家的挑了灯笼，送着人从旁边的偏门走了。

“梁子？”宋珍芝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是河间那个卖鸭梨的男孩，惊道，“他不是在河间吗？怎么会进了宫？难道……”

“他先认出我来，我问起他事情的缘由，他匆匆説了几句，说是家里的老母去年年底终究没有熬不过去，之前卖鸭梨的钱全部拿来给母亲看病抓药了，家里哪里还有余钱，穷得连买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了，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他去求了魏公公，自愿卖身葬母，才跟着魏公公的人进宫当了太监。”宋云芝说到后面眼圈都红了，“梁子和源哥儿差不多大……”

一篮子黄橙橙的鸭梨，一张灰头灰脑的脸，深深地映在宋珍芝的脑海中，“没想到，他终究逃不过命运，还是进宫当了太监。”

“妹妹不用为他担心。”宋云芝眼眶里银光闪动，拉过她的手，“他才进宫半年，就是一个小小的管事了，下面刚进来的小公公都敬畏地称他为九公公。这两日，他时常会暗地里托人关照我，我的日子才比二妹妹好过了许多。你不知道，二妹妹为了打点验身的嬷嬷，眼皮子也一不眨一下，就把手上戴的须虾镯打发了出去。”

“那可值一二十两银子呢！”宋珍芝瞪圆了眼睛，“二妹妹出手真够大方，不心疼钱，也不心疼她娘的心血。”

这次选秀有五六百人参加，其中大部分是满人，汉军旗参选的人只有不到一百人，显得有些势单力敌。

还好康熙大发慈悲，想着要“满汉一家亲”，这次想从汉军旗中多挑选几个秀女出来，一来是可以更好的笼络汉臣，二来他喜欢汉女子，温婉。上次南巡，到了江南，让他大饱眼福，江南女子果然是柔情似水，一个个水灵灵的能掐出水来，还温柔多情，吟诗作赋，让他回京后念念不忘。

只要不是天生有残疾，耳不能闻的聋子或者口不能言的哑巴，脸上身上有明显的痣和疤影响食欲，身上有天生的怪味，初选这一关，一般人都能够轻易入选的。

魏氏还是很高兴，见宋云芝脸色不好看，有些发白，又累又饿的样子，急忙让大村家的吩咐厨房的婆子准备饭菜。

“大姑娘聪明伶俐，肯定能选上的。”大村家的领了命令准备退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夸上两句。

宋云芝没有说话。

这时候，问晴掀了帘子进来，说二太太那边让大姑娘过去，说有事找她。

宋珍芝不由地想起昨天胡姨娘疯疯癫癫地跑出来，被老太太喝斥了回去的情景。

果然魏氏心里记着胡姨娘的事，让宋云芝到西跨院那边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宋云芝手里多了一个红绳拴着的玉葫芦，说话都磕磕巴巴了起来，“姨……姨娘送给我的。”

魏氏温和地看着她，“你这傻孩子，你娘和你说了什么话，送了你什么东西，这些都不用特地跑来回了我，她是你娘，当然是为了你好。”

这话魏氏爱听，她不由地眯起了眼。

宋珍芝得知姐姐回来了，等宋云芝用过饭后，拉着人去房里问起了选秀的事，三年后她也要参加选秀，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事先知道些细节也好啊。等她知道选秀还要验身的时候，真是太变/态了！捏紧了拳头，心里愤慨着骂了一声，“万恶的封建社会！”

“你在说什么？”

“啊……没什么。”宋珍讪讪然转过头来，“那验身的嬷嬷没有为难你吧？”怪叫人难为情的，如果是她就当做卫生检查了，可是宋云芝这种处世未深的小姑娘啊，才十五六岁的年纪，魏氏说她两句都会脸红的。

“还好有母亲事先准备的荷包，那嬷嬷又是见钱眼看的，看了钱就笑眯眯了，下手也轻了。可怜有一个也是汉军旗的女子，事先没有准备银子，可能出身微寒，身上又拿不出值钱的物件来，那嬷嬷看不起她，下手重了，人吓得当场就晕过去了。”宋云芝叹道，又想起一件事来，“我今天在宫里见着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