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三七
饿上一日只是稍有些难受,但如果食物的味道飘散了出去,那她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不过,张氏这么一说,凌非却也有了一个主意。
这会儿,她已经与张氏徘徊了好一会儿了,心里也大致有了个数;眼前墙角下一小堆略有些呛人的篝火边,蜷缩着六七个身影;秋日里,白天还算炎热,但到了夜里,气温骤降,单薄褴褛的衣衫显然已经不够抵御日渐袭来的寒气了。
那看起来是一家人,中年的夫妇带着两男三女的孩童,以及年老的父母,那干瘦的老父看起来还算硬朗,中年汉子不在的时候,他便警惕着周围,负担起了守护全家人的重担,那老母亲却显得不怎么妥当了,虚弱的靠在媳妇怀里,时不时的咳嗽;几个孩童扯着娘亲的衣角,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嚷着饿。
梁节安见此情景,才道:“陛下,是不是让人把谨妃找回来?”
周元眉头顿时拧起,闭上眼沉思了好一会儿:“先这样吧,让影九的人看好了就是了;给她点儿时间,只要那东西一出现,就把人和物一块儿给朕带回来!”
“是!”梁节安应道。
“对了,你亲自回去一趟,传朕的两份手谕给太子;然后交代皇后,谨妃的事情不得张扬,把余下的人先控制起来……章儿,就不要惊动他了;他这孩子呀!”
……
闻言,影九那漆黑带着精光的双眸不禁跳了一跳,但很快就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了,只是回道:“禀皇上,谨妃确实已经离开了皇宫,并出了中京城。”随后,他又把详细的情形,一一的说了出来。假如凌非在场,一定会惊讶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被人探知的就像亲见了全程一般!
随后,周元沉默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言语、表态,也没有表现出神情的变化,但影九感觉到了周围气压的低沉,他的主子皇帝似乎正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的喷发,甚至几近临界点,让他不自觉的竟然难得的泄露了一丝心境。这样的情况,影九极少遇见,他记得上一次感觉出皇帝的情绪波动是在凌朝最后中京城破的那一刻!又加上皇帝第一句话中的质疑,他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自己的情报出了岔子,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皇上对他们影卫产生了猜忌怀疑!
饶是影九在皇帝身边已经效力了多年,依然在此刻感觉到了彻骨的阴寒与发自内心的惶恐,即便他所做的一切丝毫没有对皇上隐瞒或是作假!
半晌,周元似乎才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影九退下了。
影九走出了皇帝的营帐,才长出了一口气,对着守在外头的梁节安抱了抱拳,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营地之外,他的来去似乎从未惊动过营地中的其他军士将官。
黑夜的依稀星光下,黑沉沉的城墙就像参天巨兽一般分开了胶着的天地,又仿佛随时都会迈出脚步,把一切渺小的人、物都完全践踏于脚底。
凌非与张氏此刻就徘徊与这巨兽的边缘,苦苦的找寻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是墙角下那黑压压的人影每每投过来的目光,让凌非很是惊恐,那些在生死线挣扎的难民,似乎随时都会化为恶鬼扑上来分食她们;凌非无比后悔着怎么就没想到带上一把匕首一类的兵刃,即便不敢伤人,也可以给自己壮胆。
只是这会儿想这些也没用了,她们急着要寻到一块还算安全的落脚之处。
凌非与张氏从今日一早、或者说是昨夜就开始为逃跑而谋划准备,一直也没有好好的休息,就连用膳都心不在焉的敷衍便罢了,到了这个时候,奔波了一整日,不能不感觉到又累又饿。
她们随身所携带的小包裹里备有干粮,早在之前,张氏就打算取出来让凌非先用上一些垫垫肚子,可是,凌非望见周围那一双双赤红着的饥饿双眼,不得不阻止了张氏的动作。
梁节安转入了营帐内,就看到皇帝恼怒的把数份奏章砸在了地上:“这些混账东西!就会和朕要这要那,让他们带兵上阵杀敌就全都成了软脚虾,缩头缩脑动也不敢动弹了!”
“还有朕这个太子!皇后的宝贝儿子!平日里总是四处抱怨朕不给他机会大展拳脚,这次让他监国,让他督办粮草军需,但他都干了点什么!朕一连收到数份奏报,都是说他与姓郑的卯上了!真是混账东西!朕前脚刚走,他就胡作非为了!”
周元怒骂着,梁节安也不接话,只是默默的没发出任何响动的拣起了地上的奏章,又恭敬的放回了周元的案头。
发泄了一通,周元的这口恶气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把手里捏着的正要砸出的一卷奏章丢回了案上,坐了下来,摇摇头,长叹了口气。
“一个个只要不给朕添乱子,朕就该烧高香了!”最终,他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作为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