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说

“袁飞在国内挺好的。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上次打电话来时说他找到了新的女朋友。”老太太想起了自己的爱孙，眉眼带笑。

“那太好了，也许您老很快就有孙媳妇了呢。”妮子顺着她的话说。

“是呀。可惜袁芳那孩子不在了。过几天是她的忌日，我这把老骨头也回不去看看她。。。”说完，老太太伸手抹了抹眼角。

妮子继续吃汤圆。过几天吗？她好像都忘记了。

“我没了袁芳，你没了父亲，我们是一样的可怜人。”老太太继续抹着眼睛，泪水一直冒个不停。“看到你，好像就知道袁芳原来在这里待过。”

园子门外站的，很可惜，并不是安东尼。妮子看到一头的白发，微微佝偻的背，和满脸的皱纹。她快步出去开了院门。“袁奶奶，有事吗？”

“妮妮，我做了些汤圆，你想来我家吃点吗？”颤巍巍的老人的声音。

妮子看着她，很想拒绝，可是却说不出口。她点点头，随手关上院门，把兴奋的多莉关在了园子里面，随着老太太进了隔壁的园子。园子的葡萄已经有食指那么大颗了，颜色正慢慢转红，园子其他的地方，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打理，杂草丛生。

“你坐在这里，我去给你端汤圆。”老太太指指阳台上老旧的藤木椅子，说完进了屋子。

妮子看着那两把藤木的椅子，椅子还是一样的椅子，只是上面的坐垫换过了。妮子走到左边的那张椅子上坐了，固执的不去看右边的那张椅子，似乎一回头，就有一张清朗的笑脸，端着一杯牛奶，喝得满嘴的奶沫。

妮子还是没有说话。自己是老人感知孙女存在过的一丝线索吗？这是怎样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她想起妈妈问：“你为什么不回来？”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可是她却答不出来。

妮子还是沉默着，汤圆已经吃完了。老太太也安静了一会，接过她手上的空碗，放在了旁边的桌上。然后她问：“那天那个希腊小伙子，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她说的是安东尼？安东尼是她的男朋友吗？肯定不是，他没有说过，她也没有说过。他们甚至连是不是喜欢对方都没有说过。

妮子摇摇头：“只是个普通的朋友。”

“是吗，小伙子看起来人不错。”老太太惋惜的说。然后，她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袁芳和袁飞小时候的事。两个孩子从小是老太太带大的，妮子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她耐心的听着，时不时的插句嘴，点点头。她微笑的想，就当这是她能为他做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吧，帮他陪陪他的奶奶。

原来那些记忆之所以黯淡无光，只是因为没有人去吹吹它上面的灰。一旦有人吹了口气，那些记忆又会重新发出光来。

老太太端了一大一小两碗汤圆，大的那碗递给妮子，在右边的藤椅上坐了。她慢慢吃着汤圆，拿着汤匙的手颤着。

“汤圆很好吃。”妮子说。

“是呀，我记得袁芳和袁飞最喜欢吃这种馅的汤圆。我原来经常做，现在很难再做一回了。今天兴起做了，就想请你也过来吃。”老太太微笑着说。

听到那两个名字，妮子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有瞬间的紧张和疼痛。她早就知道，老太太叫她来，是想和她说说袁芳和袁飞。老太太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这么做一回。就像一个总也游不到岸边的人，想要有个人陪着她游会，似乎岸就会离得近些。妮子不想说，可是想到他，她又无法开口拒绝。她微微苦笑着，继续吃汤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