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身后的橡皮艇

科斯摸了下这个女人的颈动脉，眉头皱紧了。他走到车旁边，即使穿着防水的衣物，裤管也打得透湿。他问司机，“联系到医生了吗？”司机点点头，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拿出一个喇叭，大声喊：“有人会说英语吗？”

四个年青难民男子中的一个举起了手，另外那个十一二岁的跪在母亲旁边的小女孩也举起了手。科斯朝那个男子走了过去，妮子和泡泡也跟了过去。

“我叫科斯，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下情况吗？你们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出发的？”科斯礼貌的问。

那男子声音嘶哑的开始说话，英语说得还算流利。“我叫默罕默德，我们是今天上午乘橡皮艇出发的。我们这一艘橡皮艇上的人除了那个来自伊拉克，其他的全是叙利亚人。”说完，他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三个年轻男人中的一个。

妮子和泡泡也下了车，她们站到科斯的旁边。远远已经可以看到橡皮艇上在荧光棒模糊的光线下的一些晃动的人头。

中型小巴的远光被打开了，妮子看得清楚了些。这一艘橡皮艇上大约坐了三十多个人，男人很少，大多都是女人和小孩。橡皮艇上的众人看到了小巴的灯光，顿时激动了起来，妮子听到了吵杂的叫嚷声。她看着橡皮艇越来越近，到了浅水的地方，上面四个年轻的男子跳下来，拉着橡皮艇往岸上靠。

听不懂的叫嚷声充斥着妮子的耳膜。橡皮艇上跳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男人们帮助女人们，护着小孩子，脚步蹒跚的淌着水，往岸上奋力的走近。科斯跳下了水，他接过一些女人，将她们拉上岸。其他的已经精疲力竭的难民男子，又再返回去接其他的人。

第一个女人上了岸，妮子看着她惨白的脸，吓了一跳。这个女人走了两步，突然脚一软，摔到了地上，她用尽全力的转身，将怀里抱着的孩子高高举着，怕摔到了她。妮子正想上去扶她，听到科斯对她大喊：“泡泡去拿毛巾，衣服和毯子，蓝妮去拿水和饼干。”

这时妮子才意识到自己有自己的任务要做，她火速奔回到车里面，提起两个大塑料袋。塑料袋很沉，妮子觉得腰都要断了，她艰难的把塑料袋提到离码头边近一点的地方，拿了瓶水和一包饼干，奔向刚刚上岸的这个女人。

“和你们一起的还有其他船吗？”科斯问。

“清晨出了一条木船，上面有四十多个人，我们之后也出了一条橡皮艇，上面有二十多人。”男子将身上的毯子拉严实了一些。

这时泡泡也抱来了毛巾和毯子。女子接过毛巾，先帮小孩子把衣服都脱了，又给她擦干了，用毯子把她包了起来。妮子递水给她，她打开了喝了一口，着急的摇晃着孩子，孩子似乎昏了过去，没有反应。这个女人苍白的脸上，一双盛满泪水的眼睛分外吓人，她哭喊着什么，妮子听不懂。泡泡试图让这个女子用毯子抱住自己，最好把湿透的衣服换掉，但是她只是抱着孩子不停的哭，不停的喊。

这时又有其他的女人上了岸，她们有一些还有些残存的力气，就把衣服换了，用毯子包着自己去帮助其他人，有些和刚刚那个女人一样，一上岸就撑不住的摊在地上。妮子飞快的跑来跑去，把食物和水送到她们的手里。她一边跑得满头大汗，一边终于明白了科斯要她们穿防水外套的意思，因为帮着扶这些难民，她们难免也要被弄湿了。

难民们奋力的淌水，奋力的举着孩子，奋力的往岸上走，没过多久，简陋的码头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妮子和泡泡的身影在人群里面穿进穿出，抱着满手的衣物和食水。妮子觉得自己都快累瘫了，不停的有人拉住她的衣服，向她说话，她摇头，用英语大喊：“我听不懂”。那边是茫然的脸，妮子又用希腊语喊，最后她绝望的用汉语喊，但是对方都听不懂。妮子只好用手势，指指那边的中型小巴车，再指指手里的水，意思是她还会回来的，对方才放开她。

到了车边，妮子看到司机正在不停的打电话，这些难民需要有其他车来送他们到岛上的驻点，需要有医生给他们检查，需要安排登记，可是现在是凌晨一点。司机苦恼的看看手表，又继续打电话。他对妮子苦笑下说：“我马上来帮你们，联系完另外一组巡逻队，我就来。”妮子对他笑着摇头：“不用，你联系到他们了，我们的工作自然就轻松些了。”说完，她又提起两大包水和饼干。

最后一个下船的人，是众人将她抬下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科斯和那四个年青的难民男子将她放到码头上时，三个孩子朝她奔过来，拿着毯子和水。这三个孩子，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两个小一点的男孩子，七八岁的样子，他们哭喊着：“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