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枉凝眉女娲遗恨

渐渐的，沉寂的大地上出现一个似人非人的灵物，背上背着弓箭。那个“人”——灵物，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一座山下，抬头向山顶上望去，那峰岩上竟赫然显着鬼斧神工似的三个篆体大字——青埂峰！

那人向青埂峰上爬去，经过几多艰险，终于爬上了青埂峰。他伸出手，准备去采摘峰崖上那颗灵芝。

突然，窜出一条小白蛇，一口将灵芝抢去！小白蛇张大口连噎带哽三下五除二吞下了灵芝，之后竟朝那人露出胜利的俏皮的微笑，好像它勇敢地吞吃了一头大象似的，但它的眼睛好清澈！

冷不防，半空中落下一只巨雕，一爪抓起小白蛇，振翼而去。

危急中，那人回过神来，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射落巨雕。小白蛇与巨雕坠落山崖。

云峰回到租屋，简单吃过饭，又拿起那支新做的绛箫，爱不释手地把玩一阵，然后聚精会神，貌似端坐圣殿似的吹着《枉凝眉》，这是他素所钟情的几“位”名曲中的最爱。但闻霜竹喷丝，声音低沉呜咽，大地似乎不经意间凝结了，长河逆流，时光倒转……

这支新出自深山的绛箫，吹出来的曲调有一种别样的境界，那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感觉魅影似的勾住了云峰的七魂六魄，他似曲径探幽欲罢不能，将这支《枉凝眉》吹了一遍又一遍，夜深人静兴犹未尽。

他睡了，梦中，他还独坐窗前，披着月光，物我两忘地吹《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声音似灌愁海水，浸淫着云峰。云峰不胜哀愁，忘了吹箫，但那声音却又分明在周遭萦绕……

那人又下了青埂峰，找到小白蛇，抬头一看，那山崖上也有鬼斧神工留下的三个篆字——无稽崖！

可怜的小东西，虽脱利爪，已经气如游丝。那人用尽招数救它，也没能将它救醒。

那人静坐了好一阵，最后他好像做了一个决定。他将自己的心割下一块，化作一个小篮子，将小白蛇放在里面，将小篮放进一个山洞里。然后，他一个人走了。只留下青埂峰、无稽崖寂寞着……

离离原上草，荏苒自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小白蛇自己醒来了。它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躺在人的心里，感觉很温馨，像做了一个美梦。小白蛇爬出篮子，爬出山洞，却不见人的影子。

蓦然，云峰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古典少女，那少女缓抬螓首，眉蹙巫山，眼里噙着泪，月魄般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宛如海棠堕泪——林黛玉！云峰心中一震，惊诧莫名。但未及思忖，眼前的画面却又变了，只见贾宝玉和林黛玉坐在假山石下读书。云峰只觉得扑朔迷离，却又见贾宝玉为林黛玉簪花。一会儿，又见宝玉和黛玉弈棋。一会儿，又见林黛玉独自荷锄去桃树下葬花，一边葬花，一边如泣如怨地唱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殒有谁怜……”一会儿，又见贾宝玉在怡红院、林黛玉在潇湘馆，两处望月，临风洒泪。一会儿，又见林黛玉在潇湘馆抚琴独唱，贾宝玉在路上回首，凝伫聆听。一会儿，却见洞房花烛，贾宝玉和薛宝钗成亲，而潇湘馆内一片冷寂，林黛玉形容枯槁，俯身床前焚诗，吐血。猛地，林黛玉凄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身子一软，玉殒香消……

簌簌雪影里，一僧一道挟着光头跣足的贾宝玉走向远方……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一会儿，似乎涌来一阵铺天盖地的浪花，“哗”的一声，将眼前的一切情景埋棺材似的埋葬了，云峰自己也似被埋葬在地下，并且除了灵魂似乎整个身子已经融化于大地，四周是一片死了的漆黑与沉寂。

渐渐的，周围朦朦胧胧，云峰似置身浓雾中。不知什么时候，云峰看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混沌初开，鸿蒙始判，大地仿佛从一片死灰中醒来。远处重峦叠嶂，荒荒莽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