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语道破
这句“野丫头”,曾让沈阑君相信即使身处银龙驿,还是有单纯的心,可是如今,这个口口声声亲切的称呼自己为“野丫头”的人,却如此悄无声息的引她入圈套,甚至,从此打破了她本该平静如水的生活。
“野丫头,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别不理我好不好?”恭鸣榷的语气里满满的哀求,平日里精神奕奕的眼眸此刻竟闪闪的溢满了泪光。
“从你打算设计我开始,就应该会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现在还来求我,你没觉得晚了吗?你走吧,我可是个记仇的人,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沈阑君抿着嘴别过头去,避开了头顶天窗上透露进来的唯一一缕亮光,整个人顿时陷进了黑暗的怀抱。
“呜啊——”恭鸣榷手扶着铁栏杆慢慢下滑,一下坐在同样潮湿的地面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可以不理我,但不要不让我叫你野丫头好不好啊!因为……因为我叫我姐姐,也叫丫头……”
沈阑君眸中一亮,扭头道:“你姐姐?”
睁眼,昏暗一片,轻嗅,潮湿刺鼻。
这是银龙驿的地牢,她是怎样被关进来的,不知道,不清楚。
沈阑君微垂着眼眸落寞的倚在角落,墙壁因潮湿而浮出点点水珠,时不时的滴落下来落在她的头上身上,与之一起下落的,还有各色的鼠蚁蛇虫,而她却像是没看到一般,任由着它们在脚下爬来爬去……
轻轻哐啷一声,远处的地牢门口似是有响动,随即脚步声轻轻响起,她抬了抬眼,转瞬又低了下去,面上还是毫无表情。这样的响动每天都会有,除了来送饭的,就是来给慕苏琅治伤的,因为她能闻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草药味,这阴森地牢,除了慕苏琅,还有谁值得每天好几次的来换药?
沈阑君知道慕苏琅与她关在一起,但具体在哪儿却不知道,她只知道,经过了不知多少个白天和黑夜,所有的事情,她想通了……
“我姐姐是南珠!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南珠啊!”恭鸣榷还在嚎啕大哭,沈阑君惊呆了,即使与他只有短短几日的认识,但恭鸣榷在她心里的印象却是最乐观最开朗的一个,此刻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他,大概是真伤心了吧!
“我从小就跟姐姐一起生活,从没分开过,但有一天,我突然找不到她了,水边没有,山脚没有,连她最爱去的杏树林也没有,我很害怕,很饿,就在我快冻死饿死的时候,主上突然出现了,他把我带回了银龙驿,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姐姐最后一面,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恭鸣榷抬手抹了抹眼泪,一口气说完,重重的出了口气,没了动静,而角落里的沈阑君,在听完恭鸣榷的话后,陷入了沉思。
那片杏花岭,是赫连律殷专门为南珠栽植的吧!恭鸣榷,大概也是他故意去救的吧!南珠,成如染卿所说先仇后爱,那染卿,对自己说的故事,为何一个都对不上号?
这才是她最应该弄清楚的!
在昏暗中响起的脚步声还在响,却早已超出了平日的步数,沈阑君抬头,牢门外,有个人影出其不意的停在了自己所在的隔间前。
“野丫头。”
是恭鸣榷,沈阑君启唇嗤笑,干涸的红唇因生硬的笑裂开了一个口子,霎时间丝丝鲜血溢出嘴唇,与苍白的脸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当初在杏花岭,恭鸣榷第一次认真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野丫头,对不起,我……”恭鸣榷一手抓着竖立天地的铁栏杆,面上充满着急促,“我不知道这样揭穿他会让你这么痛苦,我真的没想到。”
沈阑君张口反驳,努力了几次竟没发出任何声音,终于,嘴唇在蠕动了好久后,才挤出这么断断续续的一句话,“你以后再也不要叫我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