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清神岛（17）

“我出去看看。”老袁站了起来。

“嗯……”花蕊想了想，“我想坐那个很大很大的转盘，可以转到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后无论什么就都能看到了。”

“还有呢？”

“我想吃那种像彩虹一样的糖果，一圈一圈的吃掉。”

“这些都很容易哦，没有别的了吗？”

苏朽心抓着花蕊的手，她不敢看她的脸，因为那太过天真，能照出正在撒谎的自己满身的污秽。她根本不知道能不能带女孩出去，不要说围着小岛一圈的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他们若是任务完成就会被传送出这座岛，然后女孩就会一个人留在这座荒凉的岛上，直到在孤独中死去。

花蕊一点点嚼着抱在手里的奇怪食物，呆呆看着眼前这仿佛与她隔着一个世界的三个人。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么，只是这真的很好吃，比她在那个寂静无声的小屋里吃到的任何东西都好，有点微甜，粉状的东西在嘴里酥化，软软糯糯的。她忽然想起了数年之前，那时她的姐姐还能下床走路，这个比她稍大些的孩子会坐在木制的地板上抱着她，唱着她听不懂的歌，然后喂她吃类似的酥糖。她心想将来有一天如果我长大了我也要抱着她，然后在枕边唱她听不懂的歌。过了几年她真的偷偷在书里找到了姐姐唱得歌，可她没学那首，而是学了另一首姐姐不知道的。后来她跪坐在床边唱给她的姐姐听，可是姐姐却用着无比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已经无法动弹的女孩哭着说接下来你要自己一个人了，我会离开这个屋子，没法再唱回给你了。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那么难受，是她唱得不好吗，还是身子开始疼了呢。于是她试着提高音调，可姐姐的泪水却止不住，她也开始边唱边哭，走音走得一塌糊涂。

最后拄拐的老人进来带走姐姐，姐姐离开的时候忽然大叫起来，她说明明我们都是有灵魂的人，我们本该是自由的。花蕊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孩的这样，不甘的叫喊吵得她捂住耳朵。她其实是知道的，从姐姐无法行走开始她就知道这个比她稍高一些女孩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只是她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局。她其实是骗了苏朽心的，整个岛上有心跳的其实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姐姐在那天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冰冷冰冷的，安静地躺在岛主的房间里，不再醒来。

“好吃吗？”

忽然苏朽心向她搭了话，花蕊呆呆地看着她。真像啊，她心想，如果姐姐会醒来的话也会是这个样子的。

“好吃。”

“我想听一首歌，我的姐姐常唱给我听，可是我忘了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了。”花蕊低下了头，“我记不得姐姐是怎么唱的了。”

苏朽心忽然很想哭，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其实她也什么都做不到，她既无法给女孩带去真正的自由，也无法就在这里给她想要的一切。她只能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然后咬着牙抑制住自己的表情。

“那首歌是什么名字？”苏朽心问。

“自——”

女孩第一个字尚未完全说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就打断了一切。扭打成一团的黎行和老袁也停了下来，呆坐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孩乖巧地点头。旁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那两个人又开始打闹起来，金发的小女孩使劲拉扯着男人脸，然后把瓶子里的水全都浇到了他的头上。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都是些奇怪的人，身边和姐姐差不多大的女孩会长出小狗一样的耳朵和尾巴，那个看起来很有活力的男人能变成现在这种瓷娃娃一样孩子，那个穿着黑白衣服的男人说的话与她姐姐唱得那首歌的名字一样。

自由的灵魂。

“我这儿还有些，”苏朽心拿出了圆圆的糖，咖啡色的表皮上缀着土白色的果仁，“给你。”

花蕊接过糖然后喊进了嘴里，糖果一下就化开来了，嚼碎果仁后的酥香散在嘴里。

“出去以后你想做什么呢？”苏朽心靠在花蕊身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