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漠马初逢红杏雨,苗衣乍散紫花香(1)
楼下飘着细雨。五月的合欢花如丝如絮绯红地开着,仿佛玄鬓如云肌肤胜雪的绝代女子在玉阶上伫立,微微颔首。一颦一笑,清晰如诗,缥缈如梦。
这是……依稀中,记忆的帘幕缓缓拉开……
那一年,那个四处飘香的五月,站在花树下的女子,也曾对着一树绚烂的红花,愣愣地出神。
“素素。”轻轻的,是谁的一声叫唤。
白素抬起头,不是幻觉,玉阶上果真站了一个人,在绯红的合欢花的映衬下,眉黛如山肌肤胜雪的绝色女子显得更加如烟似雾,缥缈不可捉摸。
“暂且将她带回去罢。”黑袍男子道,“想她一人在这雪原行走,定是无依无靠,黄兄家仆甚多,多一名丫鬟也无不可。”
黄衣男子略一沉吟,接了那女子卧在马上,笑道:“玄弟,若这女子醒来定是倾国佳丽,为兄与你说媒,如何?”
“黄兄说笑了。”黑衣男子一少平日的不苟言笑,嘴角微扬,跃上马背,“黄兄相送于此,情谊已至,不必再冒严寒,以免冻坏身子。”
“如此就不令贤弟担心了,一路珍重!”黄衣男子朗声笑着,掉转马头,疾驰而去。
黑袍男子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渺渺红尘中有什么等待着自己去追寻,遂古怪地干笑一声,策马吟歌,歌曰:蓝天赤月,橙露绿霜,驿路梅花雪暗香。一曲青箫枉断肠,痴情儿女几黯伤。紫环白练,天地玄黄,水天一色尽沧桑。绮陌蝴蝶空怀远,秦楼弄玉徒忘乡。
那张脸,那身影,熟悉而陌生,“你是……”白素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遥远稚气却无力的童音。
突然,所有的时间停止了。暮色西沉,残阳如血,眼前的女子全映在了红光里,衣衫成了殷红色,摇曳的合欢花也瞬间化作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触目惊心的红。
“橙……”最后一声艰难地挤出,自前额流下的血彻底模糊了视线。白素倒在了血泊里。杭州。西湖,断桥。白蓬船缓缓靠岸,船头立一褐衣人,头戴斗笠,短袍宽袖,手持一竹蒿向水中乱拨。尽管那张脸被遮去大半,焦虑的神情仍若隐若现。半晌,水中仍无动静,持蒿人丢了长蒿,双手拢成喇叭状向水中传音:你……出……来……罢!这一声气足且厚,竟传了百丈之远。大约这遁甲传音术到不了水底,褐衣人慌了手脚,忙脱了褐袍,往水中一跳。(未完待续)
词虽柔婉,声却悲壮,歌声尽处,一袭黄衣静静地伫立在广袤的雪原中,忧郁的眸子正深情地望向那渐渐消失的黑点。而这,黑袍男子永远不会知晓。
低吟菩萨蛮,浅唱忆江南。驿寄梅花落,鱼传尺素难。
白素心情不佳时,总喜欢上楼。但楼上总是寂无一人。烟雨楼里人心皆寂寞得可怕,除了淡淡的酒香,只留下“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的心境。
月凉如水。
白素倚在楼上看月。此时,一定有另一个人也仰望着这如练的月华,心底升起一丝忧思,星月的光辉在那苍白的脸上现出自己的影子吧?白素空茫的眼睛里闪动一缕柔光,晶莹的液体瞬间掉了下来。玉石般温润的肌肤触到袖中一片白雪,随手挥去,却是刚填好的一首《忆江南》。碎片刚落,悉簌响动,一只青蛾已被钉到了对面的丹柱上。白素拔下柱上的七星镖,无可奈何地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