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怪诞女两番采花,风流少一意风流(1)
“白姑娘请。”杨弄潮满脸堆笑,将白素引进弄月水榭。
一路过来,亭馆窈窕,丽若画图,水洁花寒,气象幽雅,若非杨弄潮提醒再三,白素定以为入了世外仙源。
这弄月水榭据说是弄月山庄最为神秘之处,平常人见之,不过以为曲折幽深,布局精巧,堪称游览胜景,吟玩佳处。江湖上不少去过弄月水榭的九死一生回来的人才真正知道它的厉害:内里星罗棋布的机关,玄妙的奇门遁甲布阵,甚至千交百错的亭台楼阁都极易令人迷失所在。稍有不慎,有去无回。从没有人知道它里面究竟住着何方神圣,也从没有人知道身为弄月山庄的杨弄潮何以将此人奉为神灵,不但将花万金装点四周景致,且平日从不踏进一步,只在中秋之际才独自暗访一次。
靛羽喃喃道:幻觉么?
正在这时,一红衣闪进了酒楼。靛羽奇道,这小丫头好面熟,难道也是七色?她不过十一、二岁,身形变化敏捷迅速,若非高人指点就是从小学艺在身,靛羽尚未瞧个仔细,红影已窜上楼顶去了。
“啪”,楼上有人掷下一物,顿时酒香四溢。靛羽心道:“若非百年佳酿绝不至此。”忽然一小脑袋探上来,见到靛羽,吃了一惊,问道:“我以为楼顶无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靛羽转过头来,将玉箫在手指尖转了一圈。那小姑娘又问:“姐姐在此等人么?”靛羽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只见她束着双髻,用红丝绳系住,垂下尺许飘带,左右两肩各束一根细辫,上身着真丝紫红小衫,下身着红色短裙,腰间系一朱红汗巾,五色丝绦缵成的梅花络下绾着一块白玉。靛羽不禁又瞥了她几眼,心中更奇,这张瓜子脸,这双单凤眼,以及这天真无邪的表情,难道她就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婴孩?小姑娘游移的目光很快聚集在靛羽的玉箫上,“恩!”她若有所思,“我要回去啦,姐姐,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走喽。”小姑娘笑嘻嘻地挥手,“姐姐好美哇。”人已窜到楼下。
靛羽站起身,自楼栏向下望时,红衣果真朝着成绮楼的方向奔去了。
靛羽轻吟一声,跃前五丈,抓过一只酒坛退回楼顶。坐在琉璃瓦上,很想醉,为何不可呢?为何即使一次的放纵得到片刻的麻醉的机会也没有呢?在这四处飘香的端午节傍晚,在这寂寞无人的七色楼里,仿佛只有自己维持着可笑的清醒,维持着一个杀手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的十二分清醒。玄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有那么一丝甜蜜又有夹杂几分苦涩,澄江练白素……七色中最可能与自己记忆中那模糊的影象重合的人,今日终于见到她的真面目了!但,她不是她!一样的白衣轻舞,一样的渺灵如梦,只是他无法从她冷丽的杀气的眸子里寻出那缕轻烟,那脉秋水,她不可能是她!他怎么可以奢求眼前这个久经风月的**女子就是当初那个竹筏上替他包扎伤口的善良纯洁的白衣女孩呢!那时他四处躲避仇家的追杀没,幼小的瞳孔里尽是血腥的怒火与复仇的的欲望,是她,不足六岁的女童,用她天真无邪的眼睛拯救了他灵魂深处的黑暗,那纯如羽毛的心温暖了他,一点一点地抚平他身上与心上的伤口。他望了恨,至少在她甜美的笑容里得到超脱。但为什么他始终记不清她微笑的脸,回忆里总是白色的光影,闪耀着,融合着,模糊一片。
那不过是年少的梦罢了,他常常这样安慰自己。
放眼湖中,月华如泻,湖平如镜,远处的湖山渺渺可见。
座上宾常满,杯中酒不空。如今邀明月,寂寞笑长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