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师父却回答,他们从未离开过我。
长大一些,我不再问了,因为我知道师父的心里同样忍受着往事带来的伤怀,跟姑姑一样。
我也不只梦过那个穿着鹅黄丝绸舞裙女子。
我还常梦到自己化身白狐,被一群狼怪追赶到了满城灯火的繁华市集,结识了一个同我年纪相当的男孩子、扯过三尺白绫的华服夫人、焚倾宅子的大火、举着灯笼骑白马出城门迎接新娘的男子、花容月貌的双生姐妹、被埋伏的王子和翻天的马蹄、横刀指向妻子的将军……
虽然支离破碎,但画面鲜艳真切,仿佛他们曾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与我交涉,最为奇特的是,梦里的每个人,手上都提了一盏雕花灯笼。
可就是这样一个愫馜姑姑,让我在她眼里读出了憾恨。
她终其一生都在等一个人。
我和愫馜姑姑生活在幽谷的小筑里,而沐蠡师父住在山谷外。
我听沐(mù)蠡(lí)师父说,这处世外桃源是愫馜姑姑等的那个人寻得,那个人为她在谷中筑屋,姑姑身子不好,那个人就四处奔走,求来世上珍罕的灵花,栽植在屋前屋后,为姑姑养病。
从小,我日日能听到谷外传来师父的幽幽琴乐声,那时候年纪小,不辨拨弦人的喜怒,却会看到愫馜姑姑听得怔然,琴音似唤起她往昔记忆,她在那无限缅怀中偷偷扯过手绢,揭掉泪水。
好几次我昏死在梦里,任凭怎么呼唤也醒不来,师父用琴音为我护住心脉,才勉力唤醒我的心神,而一直以来那股灌注至我身体里的力量,也越来越弱。
师父说,一直以来灌注道我身体的支撑我的力量,来自长伶灯,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寻到长伶灯,说不定,还能找到我的父母亲。
他还望了姑姑一眼,说也许还能因此寻到姑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未完待续)
师父说,他与姑姑,是从一场浩劫里余生的两个故人,但在我眼里,他们非但更惺惺相惜,反倒是相敬如宾,疏离得紧。
当年是沐蠡师父将尚在襁褓的我抱来了谷里,起初我命象衰微,几欲熬不过去,却总有一股隐秘的神力遥遥灌注到我身上,如此几番,我也挣扎着活了下来。
待我长到四五岁,他让我拜他为师,教我琴艺,修习武功。我始终记得拜师之日,他鲜有笑颜的脸上大为快意,他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今往后,我也算是你的父亲了。”
小时我常缠着他央他讲父母的事情,他只告诉我,我的父亲很爱母亲,而母亲也是很爱我的。
我继续追问,那他们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丢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