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疑团纷纭
水臬和土圭相视一眼,“交给我们。”
银翘望了望天际之上的一轮明黄,复对我和子桑玦道:“今日太阳下山之际就能结束,再让她好生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你们便可看到肌容焕然一新的病人。”
“银翘,拜托你了。”我恳切道。
为防事端再起,子桑玦决定彻夜坐守厅堂,土圭和水臬不知被他派去了哪里,厅堂便只能由他来守,子桑玦让我回房休息,我没接受他的提议,随着他也坐到厅前。
我和子桑玦在厅前守了一夜,天边泛起的鱼肚白映在窗纸之上,将我从浅眠中唤醒,不知何时竟昏昏然睡去,这时醒来浑身酸乏,却发觉身上暖暖地盖了件玄色大氅。
我和子桑玦候在婉仪塌前,榻上断断续续地传来淳于婉仪的呓语,我走近她,发现她额上细细密密布满了豆大的冷汗,眉头扭曲聚拢,在梦靥里痛苦挣扎。
拿过帕子替她揩掉额前的细汗,手轻抚上她额角的鬓发,每次我做噩梦,姑姑这个动作总能安抚下我的不安,带我抽离梦境。她在轻抚下恢复了平静,又沉沉睡去。
片刻银翘便出现了,子桑玦边陈述淳于婉仪的情况,边把银翘往淳于婉仪的榻前引:“淳于姑娘脸上伤疤遍布,新新旧旧沉积着,旧的愈合了,也不能再恢复,新的则不断溃烂,愈合无法,可谓痈疽疮疡。”
银翘凝视着淳于婉仪一张可怖的脸,神情严肃,“公子说得不错,淳于姑娘脸上的伤不是一个时段经受的,但有一点,不仔细审查,容易被表象所误导歧途。她脸上最近的伤,是被大火烧的,可真奇怪,也是这最近的伤愈合得最快,生出了新的肌肤。”
“那她脸上多处为利刃所伤,又是何故?”
再一看坐在对面的子桑玦,他一手支着脑袋,手肘搭在椅子旁的茶桌上,眼睑紧阖,身子依旧端端坐着,呼吸轻浅,仅一件单衣着身,看来他赶出门时也未来得及穿上外袍,夜间却将自己的大氅给我盖上了。
我脱下大氅,欲过去给他披上,谁知刚起身,他闭着眼道:“你自个儿披着吧,一个姑娘家穿这么少就到处跑,你真当这里是自己的闺房了。”一句话说完,姿势都懒得变一丝,依旧手撑着头,正襟危坐,此时我才知道他是在假寐。
他这话提醒了我,我不禁低头,看到自己微微敞开的衣襟和松垮的衣结,没有外袍遮掩,亵衣昭然若现,我顿时羞得耳根子一片燥热,也怪我昨晚心急火燎一心往外赶,连仪态都顾不上。
他略带数落的语气冷冷浇熄我心头方升起的暖意,我斜睨他,毫不客气地将大氅往自己身上一披,哼道:“我本来就是要给自己穿的。”
他唇边漾开一抹笑意,依旧闲惬地闭着眼。
“刀伤是烧伤之前的伤。她一定请了不少医师诊治,医师查不到病因,只好破罐子破摔,用利刃划开脸部的肌肤,在伤口处试药,可各种不同药性混杂一起,适得其反,催动了病根,加速皮肤发脓溃烂。”
听了银翘的分析,我后背一阵凉意陡然升起,问道:“那早期的伤是如何来的,能这般迟迟不愈合?”
“这个……我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不过,我能暂时先把这新生出的肌肤调理好。”银翘歪着脑袋,并没有十足把握。
“能调理,已实属不易。”子桑玦语气肯定,以表对银翘治愈急症的信心。
银翘得到子桑玦首肯,对子桑玦点点头。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枚彩绘的琉璃瓶子,揭开盖子,放在淳于婉仪鼻尖让她吸入了少量气味,接着对我们道:“我让她再睡得久一些。能给我准备一个浴桶吗?再给我烧几桶热水,调理需要湿重热气的蒸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