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幸与长更

我却习以为常，倚身在树干上，往上拉了拉他为我披到身上的外袍，“苳慈能做你师妹真好。”（未完待续）

“阿苏，这世界谁也不能永远依靠，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因为别人会离开你，背叛你，伤害你，唯独你自己，不会离弃你。”师父的话言犹在耳，“就算是师父，总有一天也会离你而去。”

打小我便将沐蠡师父视作父亲，他常穿一身云纹灰袍，我最喜欢看他临崖而立，与风为伴的样子，山风鼓起他的衣袍，衬得他仙风道骨，孤独傲岸。他脾性寡淡，不屑俗世，唯独在对我和姑姑说话时，眼里才有一丝生气，他极少言语，一开口却是一副同他的琴音一样的声嗓，深沉，厚重，沧桑。

最近我频繁地想起姑姑和师父，竟有些迫切地希望能尽早回到谷里，回到他们身边，我不要找什么长伶灯，也不在乎命征如何，我只想同他们过以前的清闲日子，享天伦之乐。

我盯着地面，眼泪一滴滴砸在泥地上，渗入土里，思乡情切，归家无计，大抵就是这个滋味。

林里响起脚步声，我警惕地循声望去，只见百里卿手里提了两只野兔朝这边走来，原来他只是去捕猎了，我忙偷偷揩掉眼角的泪，故作雀跃，“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欣然接受，连蹦带跳跑到他身侧，“为什么那只野兽听到你吹的调子后变得这么听话？它也和山庄里的蛊雕一样是你的老朋友么？还是你有让动物们听话的能力？或者……”

“再这么多话，我就不管你了。”百里卿凛然打断我。

我立刻噤声，却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由窃喜：那么他现在是在管我的安危咯？

百里卿的确是在躲避追杀他的刺客，一路上他刻意只挑最偏僻的道路，不断跋涉过一片又一片荒野，我终于有些吃不消，步伐也慢下来。走到一处空旷的树林中，就在我快走不动之际，他十分凑巧地开口：“今夜就在这里歇一宿吧。”

说罢他便拾了树枝，用灵火燃起火堆，我寻了近旁一株大树，靠着树干席地而栖，这一天一波三折，体力要被耗尽，只是方才神经紧绷一直未察觉，现在放松下来，浑身疲惫，饥饿感愈发明晰，我将脑袋抵在膝上，捂着胃，这个姿势会让我好受些。

“再忍一会儿，烤肉还需要一阵子。”他道，语气较先前柔和许多，我的鼻头又泛起一阵酸楚。

他像是在外奔波惯了，生火，狩猎，扒皮，烤肉，驾轻就熟，一气呵成。

临睡前我问他：“你常过这样的日子吧？虽然平时你一脸严肃，待人冷漠，但其实你很会照顾人，是因为苳慈吗？”

因为一直在照顾苳慈，所以尽管是一个杀手的身份，日日舔着刀口过活，也依然能在照顾别人时细心周备。

他盘腿打坐，闭目养神，直接忽视了我的问题。

想起银翘还在等我回去一起用晚膳，不由得后悔：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受罪呢。

百里卿的声音从我头上飘下来，“累了先休息，野兽畏火，你只要待在火旁就不会有事。”

我再抬起头，已经看不到百里卿的身影，“百里卿？你在吗？”

一连几声询问得不到回答，我站起来想要去寻他，却想到他对我的嘱咐，只好留在火边，他是嫌我累赘，所以寻了个歇脚的地方，为我生起火，便放心丢下我走了么。

我跟自己赌气，这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自己总要依赖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