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霜结（二）

杞王后将茶盏递到他手边，自己执起另一杯茶，细细品起来，她回忆道：“这事情，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故事在茶盏中升腾而起的袅袅热气中徐徐铺展开来：

“我与薇笙自垂髫起，便是形影不离的好友，打小就说好，以后谁也不离弃谁，我们为了谋生，在戏楼里唱戏，她跳水袖舞，我吟词唱曲，凡是有我们演出的时候，戏楼里总能座无虚席。”她无限缅怀：“那可真是一段辉煌无比的时期，我与她，谁也离不了谁，离了对方，就缺了一角，她的舞不完整，我的曲也不完整。”

“可我终究还是背弃了我们的约诺，只因我遇上了如今子桑国的国君，并与他私定终身，誓死相随，他有大抱负，我也随着他回到他的故乡。”

“我离开应丰国之前，去见薇笙最后一面，她化着浓艳的妆容，站在高高的戏台上，她说，时涯，你再给我唱一支曲吧，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为我的舞蹈唱曲子了。我在台下唱起曲子，她在台上舞动水袖，我唱啊唱，最后歌声变成了哭声，我唱不下去了，她还在跳，像只蝴蝶，永远不停下来，但我终究还是走了。”

“王后夜中独坐，是要等救兵吗？可惜如今王上已被控制，我的好王弟至今昏迷不醒，怕是没人会来救你了。”子桑东阳阴阴开口。

“既然我逃不出去，你何不坐下，陪我喝喝茶，说说话。”杞王后淡淡说完，竟真的伸手去翻开倒扣的茶杯，为两个杯盏沏茶。

子桑东阳朗声大笑：“王后好生闲情逸致。”笑声即止，他赫然怒叱：“死到临头，你还有心思喝茶？你休想拖延时间，现在没人能救你。”

杞王后道：“我自知大限将至，没想过要负隅顽抗，反正我迟早都是死，难道你不想听一听你母妃的事？”

提到笙妃，子桑东阳勃然变色，噶声道：“你若想以此让我改变主意，那你是打错算盘了！”

“后来子桑国要开疆拓土，与应丰一战势在必行，兵灾之祸难逃，我央国君替我找到薇笙。两国交战，应丰国节节败退，但是应丰将军付迟卿死守应丰的最后一道防线，宁死不屈，应丰国的老百姓自发为付迟卿将军送去粮草，也就是在这运送粮草的途中，国君找到了薇笙。”

“薇笙到了子桑国，却开心不起来，我央国君给她一个名分，她从此变成了子桑国的笙妃，国君也甚是喜欢她，我有的宠爱，她必有一份，但她依旧郁郁寡欢，从不肯接受国君。她终日望着大殿的檐角，望向应丰国的方向，我问她在望什么，她从来不肯告诉我，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在等一个人，等那个人带她离开。”（未完待续）

我正要抢身而出，谁知杞王后朝我递来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莽撞，我只得悻悻退回去。

杞王后伤感道：“以前你还小，我只盼你能快些长大成人，好告诉你，关于你母妃的一切，可等你长大了，你却不愿意听我说了。”

子桑东阳冷哼：“你少假慈悲。”

杞王后兀自道：“昔年之事，孰是孰非，你听了再作评断不迟。”

他朝杞王后走去，我以为他要对杞王后做出不利之事，正要冲出大殿，谁知他一掀袍角，在杞王后的另一侧椅子上坐下来，“好，既然你要说，晚辈就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