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梦之四】 似妾西窗梦(四)
他先是浑身一震,跪倒在花辞树的尸首前,深深埋首,双肩抽动,我们以为他是哀极痛哭,谁知他却是在笑,笑声由小渐大,俄顷癫狂大笑,眼角都给笑出泪来,他笑罢了哭,哭止了笑,终于他收下了所有情绪,却用拳头拼命砸着膝前的石地,一只手都给砸得血肉模糊,他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不住地砸着石地,喉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声,有懊丧,有憾恨,有悲痛。
这时婉鸢跟我们承认,她其实才是妹妹婉仪。而这花辞树,即便易了容,婉仪也认得,花辞树就是她的胞姐,淳于婉鸢。
婉仪受到温子辰的胁迫,要向前去寻她的人自称是淳于婉鸢。我们能这般轻易就打败守卫进到宅子,也是温子辰有意为之。
我对长伶灯的力量一直是小心翼翼使用,师父说,我命征微弱,全靠长伶灯的力量为我续命,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动用长伶灯的神力。只有找出长伶灯内的玄机,才知道为何我的性命与这长伶灯紧紧维系。
可我生平最看不得缺憾和不圆满,彼时又动起了长伶灯的主意。
这竞价竞的是头牌的处子之身,年武之和温子辰夺了头筹,碍于驸马爷的身份,温子辰将头筹让给了年武之,一夜春晓帐暖之后,年武之醒来,却看到花辞树早已扯过三尺白领,吊死在厢房中。据说她死前,厢房中原本窗扇紧闭,她死后却狂风大作,吹断了窗栓,厢房内窗子皆扇扇大张,花辞树的脸正对着窗外,朝向的是锦竹山的方向。
羌树得知花辞树的死讯时,满脸寂然。子桑玦则懊悔直叹:“我本以为花辞树想借此攀得武将的高枝,赎身作武将夫人。早知如此,我就该留下竞价才是。”
事有蹊跷,花辞树明知年武之夺得头筹的几率十分大,她却偏偏选在这一天让我们去救出婉鸢,花辞树若是自愿委身于年武之,又为何会自缢?
我和子桑玦决定查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却在无意中扯出了一件许多年前的灭门惨案,当年曾盛誉一时的锦竹书院,上下百余口人,上至亲眷,下至府下学子,均遭株连。但这早已坐实的罪名之后,却似另有冤情。
子桑玦的人脉似乎遍布各处,只有他不想得到的资料,没有他拿不到的线索。就这样,我们查出驸马温子辰与武将年武之相互勾结,诬陷太子太傅淳于渊的真相。
我的一条命,和锦竹书院百余缕枉死的冤魂比起来,自然是还人公道,惩治恶人更有价值一些。
可这花辞树和锦竹书院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带婉鸢去认一认花辞树的身份,谁知婉鸢在见到花辞树时,捂嘴恸哭,几欲昏厥,边抽泣,嘴里边唤着姐姐。
原来这锦竹书院的淳于先生,生有两名如花似玉的女儿,姐姐淳于婉鸢,妹妹淳于婉仪。
身为姐姐的婉鸢,为何要喊一个身份不明的青,楼女子作姐姐?
在场所有人,似乎只有羌树弄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