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烽烟四起 第十九章 江湖(一)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也因为我们如今的人手确实是少。于是对那些还没造成大恶的前官员,我们是照单全收,一个个分在各个政府部门从事一些辅助的文案工作。我们希望通过我们现有的官员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让他们丢弃那些前朝官员的所谓潜规则,能为我们分担一些工作压力。毕竟,这年头识字的人还是太少了。
但我们还是太天真了。我不过在前世的学校里和部队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是在经历了从张弘范的魔爪下侥幸逃生的两万多军民的狂热追随和敬畏中走过来的,江湖太险恶,我们都太嫩。
或许在许多前来投靠的人的眼中,我们当初在吕宋疲于挣命的举动不过是螳螂挡车之举。我们在台湾的苦心经营也只是徒劳无功。等到我们拿下泉州,他们亦不过以为是回光返照而己。或许他们以为,以我们的能耐,是如何也扳不倒天命所归的大元朝廷的。
但当我们的炮火将抚州城墙夷为平地,之后又瞬雷不及掩耳之势连下广州时,许多明智的人们再一次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大宋还有救,赶早投靠,好替自己谋个好出身。这种从龙之功,我相信,九成以上的人都拒绝不了。
首先来投靠的是不少在南宋时的诸多候补官员。还没有轮上他们转正,大宋转眼间没了,读书人的面子让他们不好直接投靠蒙元。扭扭捏捏等待着朝廷的召唤等了十几年都没有得到忽必烈的亲眼有加,眼看着韶华即将逝去,再也忍耐不住,广州抚州一下,立即有成群结队的儒生们,躲开了元兵的“重重追击,”“不远万里”前来投奔。
第十九章江湖(一)
见风使舵一向是许多国人的优良传统,按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是顺应天意,响应上天的五德循环始终,做出的正确的合理的选择。大宋要亡,那是大宋朝廷有亏天德,那是上天对他们的谴责,因此便有大元朝顺应天意,取而代之。
作为深谙进退之道的老儒士们来说,明哲保身是他们再也自然不过的选择。因为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选择,那可以免除了我们的黎民百姓少了多少杀戮啊,可以使这天下少了多少纷争啊。所以,皇朝无德,以皇帝的死亡,以一个朝代彻底的告别政权舞台作为代价。
甚至于顺应历史的循环,将他们刚才那一会还在山呼万岁,要誓死效忠的皇上推向敌人,还在背后捅上几刀几枪,还可以成为他们向新主子晋身邀官的筹码,因为,就算换了皇朝,他们的官照做,钱照拿,只是高呼万岁无疆的那个人换了个而己。是不是异族又有何关系。
但我想,这样的人永远都占据不了我们这个民族的主流。因为我们的民族历来就不缺乏有血性有良知的人,正是他们以自己的铮铮铁骨,一代一代的传扬着中华的精神,不屈的意志。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我们这个民族,虽历经磨难,虽阅尽沧桑,经历数千年风风雨雨,仍能毅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接下来是在福建江西各地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元朝官员的前汉官们。眼看着好不容易熬来的官位即将失去,于是一个个痛哭涕零的跑上门来,无非是痛陈自己的不识大体,助纣为虐之类。但他们是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一直在等着大宋和皇上的呼唤的。
这些人没有让我们清闲多久,在泉州、漳州等地,溜溜逛逛走了几天,立即开展了自己的工作---很遗憾的是,不是我们希望他们做的那些工作。
首先发动的是前元抚州知府张学文,他偷偷瞄了几眼我们办公的神情,又到泉州城转了几圈,便立即伏案写了洋洋洒洒数万的奏折,其中心意思无非是一点:恢复祖制。
其大意无非是说,我是赵氏皇族后裔,继承又是大宋的衣钵传承,自然应该继承大宋的国号。惟有如此,才能号令天下百姓归心,同心同德的反元复国。其文中,前至三皇五帝、汉高唐宗,近如徽钦高恭等帝。字字句句,无不如泣如诉,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尽管我承认自己的古文并不是太好,仍是被感动得不小的抹了几把眼泪。
但经过朱熹“存天理,灭亡欲”的一番洗脑后的儒生,却似乎跟血性、良知、责任这些他们根本不曾熟谙的词句搭不上什么边。
因为,他们自然有需要传扬的天道要坚持,于是他们可以装作他们忍辱负重,不顾个人得失个人得失的伟大情*,在人前装出一副道貌岸然,清高无比的样子,好象他们的高风亮节不沾人间一点烟火,当与天平齐似的。可一旦掉转面,马上露出一副无比贪婪的嘴脸,比谁都迫及不待的张开他们贪婪的大口,毫无顾忌的一边霸占骗取压榨着百姓的民脂民膏,一边谄媚的向他们的新主子摇着他们光鲜的尾巴。
看看我们的历史就知道了,当我们民族遭受不幸,当我们的百姓在异族的侵略下苟延残喘时,有多少自诩为民族精英的儒生们站出来,挡在草民们的最前面,为这个民族挺起一个脊梁,为这些他们一向视为贱民的草根们围起一道坚固的保护墙?而当他们一旦得权之后,他们的良心几曾放在百姓的生死存亡上?连起码的人欲都没有,连丈夫的日记都要向领导汇报的人,那还是人吗?那是神仙,那不应该生活在我们这个尘世中的。可他们却死皮赖脸的要赖在我们这群凡夫俗之子间,他们这种自欺欺人的结果带来了什么?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假、大、空,”人前,好象一谈到利益就有辱了他们的人格。可是一到了人后,他们伸出的手比谁的都要快、准、狠。而在后世,杨振宁和钱学森又以他们自己的例子,再一次诠释这番天理循环的大道。
南宋的诸多深受圣人教诲的儒生官员们,大多数顺应了天意,成了大元朝廷忠诚的子民,我们躲在南洋苟延残喘,奄奄一息时,可能,他们当中或许会有人怀念一下已经殁于崖山的海域上的同胞同事,但我想,不会有几个人为我们这个民族的命运叹息过一声,为已经落幕的大宋朝叹息一声。他们以为我们早就死了,以为大宋朝真的亡了,根本不可能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就算我们拿下台湾的时候,他们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但在他们的字典里,可能他们仍以为我们也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
直到我们打下广州,又占了江西大部之后,那些一向自诩秉承天道,顺应天意的精英们才表现出一副后知后觉、幡然醒悟状,争先恐后地奔泉州而来。然后一个个激情洋溢,无比深情的诉说着自己如何的怀念大宋、怀念大宋的君臣们。他们自己又是如何的彻夜难眠、忍辱负重,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不惜牺牲个个名不储,以身伺异主,只等着我们打回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