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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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四月五日
三楞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比鸡蛋还大,他又仔细看看日期,没错,是“四月五日”。今儿是四月六号,这告示是昨儿个才贴上的,今天就被他揭下来了,心中不免有些歉意。这种内疚只在他心头一闪就消失了。他撕了一条纸,剩下的又叠好装进兜里。
两天来他啥也没吃,也不想吃。今儿灵芝醒了,吃了鸡蛋,还喝了汤,他感觉轻松了一大截,这才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这时有人在走廊里喊:“有人干活吗?”
“有——”三楞在屋里应了一声,放下碗跑出去。
二
医院深水井里的泵坏了。井深三十多米,把泵从井里扛上来,修好再扛下去,爬上爬下几个来回,又脏又累还危险。三楞愿意干,说好了价格,三十块钱。脏累对三楞来说都不成问题,为了这三十块钱,危险也得干。三楞跟着修水泵的两个工人来到泵水房,下到井底,费了好大劲才把水泵扛上来。
灵芝住的是重症监护室。墙角立着个炮弹样的大铁罐子,屋里摆放着好多仪器、设备。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啥用的,却知道这病房费用很贵,一天就要好几百。
巧娜端着个小铝锅进了屋,拿了两个碗,把锅里的面疙瘩汤盛进碗里。
这面疙瘩汤里没有一片菜叶儿,跟浆糊一个样,只不过放了盐,心里知道这是饭罢了。
灵芝闻到了一股面香味儿。两天没吃东西,那三个荷包蛋对于她来说根本不顶用,或者说更刺激了她的胃口。他望着那面疙瘩汤,不由地耸起鼻子深深地吸了一口。
三楞见灵芝眼睁睁地瞅着锅里的面疙瘩汤,便问道:“你再喝些?”
那两个工人修着水泵,三楞在一旁等着。这一等把他的烟瘾又等上来了。
三楞本来吸烟,他吸的是大喇叭。就是用纸把旱烟叶子卷起来,一头粗,一头细,形似喇叭,村里人管它叫大喇叭。这种烟不用花钱买,劲儿也冲,就是呛人。护士说病房不能吸烟,他就不吸了。如今不在病房,护士管不着了,他从兜里掏出旱烟布袋跟火柴,却没摸着纸,这才想起纸放在病房里了。他瞪大眼睛在周围的地上踅摸,看会不会有一张能卷烟的纸。果然发现了,不远处,太平房门外的水泥电杆上就贴着一张白纸,翘起的一角在风中瑟瑟地抖动着。三楞走过去,轻轻地用指尖挑起纸角,小心翼翼地揭下那张纸。他又回到原处,蹲在那里,准备把纸撕成条。蓦地,“五千元”三个字映入他的眼帘。此刻,三楞对钱特别敏感,钱对他也特别有吸引力。他停下手来,仔细地斟酌纸上的每一个字:
家父仙逝,征配阴婚。有愿结为阴亲者,酬金五千,不尽事项面议。
成X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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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芝迟疑了一下:“多了我就喝些。”
巧娜给娘也盛了一碗。
三楞又从墙角的布袋里掏出几个馍。这些馍干得都裂着大嘴,他把硬皮掰下来,软的掰成块泡进灵芝碗里,干馍皮放进自己碗里。
巧娜将她那碗递过来:“爹,你喝这碗。”
三楞摇摇头:“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