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国军人的情操
“找阎长官。”
“你怎么知道阎长官在吉县?”
我也加入这难民的行列,随着滚滚人流朝西涌去。
到了天黑,他两个走进一家旅店,我也跟进去。
这儿没人管,也没人问,当然也就无须登记交钱了。炕上炕下,屋里院人,到处挤满了人。就像冬窖里的萝卜,有一点空隙就**去一个。天亮后一哄而起,拍派屁股各奔前程。
这年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半晌午时,道边一家蒸馍铺被抢了。此时我们恰好经过这里,那两个学生也参与其中,任凭主人狂喊叫骂,难民们而话不说,抓起馍馍就走。
“饥饿生贼道”呵!
喝口清凉甘甜的泉水,望着争奇斗艳的山花,聆听啁啾婉转的鸟鸣。这幽静的山林是多么的安宁,没有日寇,没有杀戮,只有自由与祥和。
似乎也感到一种寂寞与孤独,然而却没有伤害,何况还有这头忠实的毛驴陪伴着我。时而轻喝一声:“嘚——”为自己壮胆,为毛驴撑腰。
日头偏西时,我翻过骆驼峰来到绛县境内。在山下一个村里,一块光洋卖掉了我那心爱的毛驴,背上背搭上了路。
一踏上那条南北走向的大官道,我顿时茫然了。
官道上,黄烟滚滚,尘埃弥漫,人们南来北往川流不息。扶老携幼,人喊马叫。坐车的、骑牲口的、步行的、推车的、挑担的……汇成一股庞杂臃肿的人流,如同雨前的蚂蚁迁徙搬家似的,一个个风尘仆仆,蓬头垢面,疲惫不堪。
我万没想到,这两个高谈主义、信仰、抱负、理想的文明学生,竟然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也干起了强盗的勾当。看来这世道乱了,真正的乱了。
我还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两个身后,目光不离他们左右。似乎他们觉察到了什么,嘀咕一阵之后,那个长脸的绕到我身后,与那个圆脸的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摆出一付向我进攻的架势。
圆脸的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老跟着我们?”
“我也去吉县。”
“你去吉县干什么?”
这些人疲于奔命,总还有个方向,有个去处。而我伫在这三岔路口,眼望着行人匆匆,红日西沉,却无处投奔无处去,无助的泪簌簌而下。
此时,无论是谁告诉我应该去哪儿,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从我离开家那一刻起,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应去哪儿。对于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也不知道即将等待我的是什么。
岔路口西边有个茶水摊,有人在那里打尖歇脚。七、八个青年在议论什么,声音越来越高,很激烈,但不是吵架,像是争论去哪儿。我奔过去。
从穿着言谈上看,这些青年是学生,年岁与我相仿。他们说的什么主义、信仰、抱负、理想,我不甚明了。但听得懂,他们中间有的要南下广州,有的要北上延安,有的要西去吉县。
我认真地思忖字去哪儿。去广州?找谁?去延安?干啥?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去吉县。山西督军阎西山在吉县,我是山西人,理所应当去投奔阎长官。拿定主意后,我认准那两个要去吉县的学生,便紧跟在他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