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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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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上有了压力,食欲也骤然锐减,吃饭成了一种负担。午饭大多是一个白面馒头,一块黄面发糕,一碗菜汤。若在平日,这点饭菜,早就被他风卷残云般的消灭了,而眼下,就是山珍海味也钩不起他的食欲。他不愿在同学们面前显露悲哀,就把饭端回宿舍,久久望着这饭菜却没心思下咽。最后,他还是强迫自己,像吃药一样吃下了那个馒头,喝了半碗菜汤。

不知什么时候邓雨山来到了他身旁,手一扬,他汤碗里多出了半个馒头。他正要说什么,张仁义就进了宿舍。

张仁义是班里的积极分子,从他那警觉的目光中看得出,他决不是偶然来的。好在他迟了一步,邓玉山往丁卓碗里放馒头这一举动他并未看见。

邓玉山换了双鞋,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款款出了宿舍。

这天夜里,宿舍里静的怕人。,再没有人说笑打闹,大家都非常安分地躺在各自的铺位上。丁卓与邓玉山之间就隔着两个人,他清楚地听见邓玉山来回翻身的声响,不时还轻轻地长出一口气。他真想爬过去和邓玉山说句话,但此时不能。就是因为他,在班会上邓玉山被点了名,是他连累了邓玉山。

王辅导员在总结中说:看问题要看本质,找原因要从根子上找。这句话像楔子一样硬生生地打进了丁卓的脑海。谁也明白,所谓“根子”指的就是家庭出身。丁卓的父亲虽然死了,但他生前是国民党军队里的少校团长,绝对够得上“历史反革命”。再用“阶级烙印”这个逻辑一套,便上纲上线了。想到此,他心里怦怦直跳。

邓玉山的家庭出身也有污点。他父亲曾在当地土匪队伍里干过伙夫,虽说是被抓去的,也属于历史不清之类的政治问题。在班会上,邓玉山没有对丁卓“开炮”是顾及朋友的面子。王辅导员之所以点名要邓玉山发言,纯粹是因为丁卓,谁都知道他俩好。否则,一个班干部,学习尖子,尤其在这种场合,怎会被点名发言呢?

心中惶惶,恶梦纷纭,丁卓梦见自己被推上了讲台。一双双愤慨的目光直逼着他,挥舞着拳头,高呼着口号……突然被人一下推下了讲台,他从噩梦中醒来。是邓玉山在摇晃他,起床的铃声催促着人们匆匆忙忙奔出门去。

将近十一点,王辅导员又走上讲台,面带微笑说:“由于时间的关系,同学们不能一一发言。邓玉山同学,请发表你的意见。”

刹时,所有同学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邓玉山身上。他周围那几个同学有意无意地将身子挪开,把他孤零零地晾在那里。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额头上浸出了细细的汗珠。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前边同学的意见一样。”

王辅导员冷漠地点点头,转过身:“丁卓,你呢?”

丁卓浑身酥软,支着桌子站起,怯怯地看着脚面,喃喃地:“他也和前面同学的意见一样。”

王辅导员脸色端得平平地:“坐下吧!”

自从那晚之后,王辅导员的话总是萦回在丁卓的脑际,不住地敲打着他的神经。尤其使他难堪的是,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戳他的脊梁骨。然而自那晚后再没了下文,这事决不会就此罢休,不定哪天就是突兀其来的当头一棒。这一棒敲得他头破血流?还是伤筋断骨?他不得而知。越是没有结果就越是担心,这种顾虑已成为一种压力,成为一种精神负担。有时他甚至希望,不管是什么样的处罚?什么样结局?旦愿早日结束这场恶梦。像这样没完没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这个星期,他也不知是怎样熬过去的,夜里是一天中最难熬的时辰。

他反枕着双手,痴痴地盯着窗外那课白杨,“啪啦,啪啦”声不时在窗外响起,人们把这声音叫“鬼拍手”。这声响和着细细风声,听的时间常了,耳旁恍惚也就有了似有似无、幽幽怨怨的哭声。屏声谛听,这声音是那样的缠绵悱恻,又是那样的悲凄惨然,许多浮动着的感觉便从黑暗中生长出来。

在淡淡的月光映衬下,树的叶片是紫蓝色的。叶片的边缘,被月光勾勒出一圈极浅极浅的灰白。摇曳着的树影被月光筛落进来,映在墙壁上,酷似一个个痛苦扭动的鬼魅形体。尤其在这风吹篁动的月夜里,仿佛有许多男男女女在哭泣,高高低低,若有若无,时续时断。低徊时犹如呜呜咽咽的风声,高起来时像是群猫的鸣叫划过夜空,令人手发倒竖。

这时候,既是一个稍稍安慰的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微笑,一声些许同情的叹息,都会令他感激涕零。

听到“坐下”两个字,丁卓就像得到了大赦令,一屁股拍在坐位上,软瘫了似的背靠着后面的桌子,身子躬成个虾米。

教室里一片哄乱。

王辅导员说:“安静,同学们安静!”噪杂声渐渐平息下来,他接着说:“同学们,今天的班会开得很圆满,也很成功。我只想提醒大家,看问题要看本质,找原因要从根子上找,态度代表一个人的立场。好了,散会!”

同学们叽叽喳喳走出教室。

丁卓木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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