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灵
可有人服侍你衣食住行。
她嗓子渐渐喑哑,且浸透着抽泣、哽咽。其情真意切,更是催人泪下。
夏日里谁为你沏茶打扇,
冬日里谁为你添补衣衫,
乐声大作,高亢,凄婉而悲沉。
林艳霞趴在棺头,忽觉这棺材里躺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她迟到了一步,未能与母亲见这最后一面。她悔恨莫及,悲痛欲绝,周身颤栗,啜泣不止,两手抚摸拍打着棺盖,泪水汩汩地淌。
鼓板几次摧唱,她才徐徐欠起身来,悲悲切切地唱道:
手抚着灵柩我大放悲声,
哭一声老爹爹再难相逢。
林艳霞刚要迈出的脚步又止住了。她完全明白,杜一刀说的那“白忙活”意味着什么。如果她此时离去,杜家肯定不会付他们一分钱。按理说,这个责任应当归咎于她,是她没有履行完合同。她可以分文不取,但她不忍心连累她的同事。可是,母亲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晚去一步恐怕这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母女连心,于情于理,此时此刻她都应在母亲身边。然而,这必须以牺牲同事们的利益为代价。是走,是留,他实难抉择。
杜一刀见已至村口。他似乎也看透了林艳霞的心事,睥睨着眼睛狡黠地说:你是有头脸的人,我不难为你。咱各让一步,你再唱一出《哭灵》,我派车送你,咋样?
林艳霞看到,她的同事们的目光在盯着她,等待着她表态。只要她走,她的同事就会和她一起离开,那样,她们今天就真的白忙活了。她清楚地知道她的同事们需要钱,正等着用这钱去置办年货,去买件新衣,去给孩子交付什么费用……她稍一思忖,轻咬嘴唇,微微地点了头,泪水涌出眼眶。
杜一刀紧忙招呼,在棺材前腾出一片空地。所有的人们瞪大了眼睛,洗耳恭听林艳霞的绝唱《哭灵》。
林艳霞又扎上那束白花,穿好那身素装。
怎忍心撇下你的儿和女,
怎忍心独自奔向丰都城。
此去那阴曹地府多遥远,
可有人陪伴爹爹赶路程。
老爹爹你年迈身染重病,
低沉哀凄的乐声被旷野上的风撕扯的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仿佛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荡过来的,有着无限的悲怆,不尽的苍凉。
呜啊——一声幽长的呜咽,林艳霞以水袖遮面步入空地。她未象往常那样一抖水袖,叫板起唱。而是颤颤地站在那里,不住地啜泣,刹时,水袖上洇出一片湿痕。
在场的所有人全怔呆了。
鼓板连声快速的敲打“叭叭叭叭……”敲板人茫然地望着林艳霞,两手不住上下翻花。
林艳霞徐徐撤去水袖,已是满脸泪花。她将水袖往两旁一甩,疾呼:爹爹——我那可怜的——爹爹啊——连念带唱地扑向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