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最后的月光
我乱了方寸,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她沉思了一会儿,狠呆呆地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走!
去哪儿?
他长叹一声,没言语。
我爹叫我把这事交代了,要不就把我送到太原我叔家,叫咱俩再也见不上。
他两手捧头一声不吭。
到底咋办你说句话呀!
他一脸的无奈,嗑嗑绊绊地:要不,就算啦!
我说啦!我爹就是不听,他说:“能嫁贼偷,不嫁狐臭。除了这啥都好说。你赶快想办法。
我能有啥办法。
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我走了,我是偷着来的。晚上在堤上等我。转身走去。
所谓“门风不清”,是说这家人有“腋臭”,俗称“狐臭”。当地人最讲究这个。据说这种毛病有遗传。父母有,子女就有。一旦某人沾上了这股风,三亲六故,无一幸免,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要背负着这个“臭”名。因而,当地自古就有:“能叫掘祖坟,不叫坏门风”的家训。
天赐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他知道这门风比不得别的。村东头的巧巧就是被门风弄得嫁不出去,去年跟一个山东的小伙子私奔了。
你——她抡起巴掌劈头盖脸就打。
他不躲也不动任由她打。
她打累了,打够了,又一头扑进他怀里呜呜地哭:你咋恁没出息,我是你的人了,咋能说算就算了呢!
他抱住她,泪水簌簌地流,哽咽着:我狠不能把心掏给你看看。我真得是没法子,又不忍心看着你受委屈……
她用衣袖给他拭去泪水,哭叽叽地:我知道,我信你。
天赐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他是他娘从壕沟里拣回来的,他亲爹是谁?亲娘是谁。他连门都没有,何来的这风。
败坏别人门风是毁人婚姻最歹毒最有效的损招儿。他恨不能把那个嚼舌根的家伙撕成八瓣儿,千刀万剐。可是发这恨没有用,人家不给你理论这些,也没人去给你查,唾沫星儿就把你淹死了。
事到如今,他可真是拉屎攥拳头——有劲使不上,焦虑忧忿的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来。干活没了心劲,脸拉得老长老长,阴沉沉的,一个劲儿地闷着头想心事。咋办?人家当面不说,背后传扬,总不能见人就说我家门风清着哩!那是给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而且这种事越说越臭,没的都说成了有的。他搅尽脑汁想得头晕脑胀,到了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天黑后天赐来到堤上,彩凤早就在堤上等着他。
她两眼红红的,活像两个熟透了的桃子。他刚坐下,她就问:想下办法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