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却还未到了结的时刻。
梦忆的手心沁出冷汗,须臾间犹如身悬虚空。但见他已垂下美目,牵高她的手置于唇前轻嗅,他的长睫在秀挺的鼻梁处投落下淡灰色的阴影。
“欠了债,总是要偿的。”东陵君眉目澹定、喜怒不动,语调却冷的教人心颤。
“咳咳……咳……”
窒人的急喘将她的眼泪震出,月光已经漫了进来。
梦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看见本来日光清澈的苍穹乌云密布。
銮仪卫的船是战船,不如东陵君的平稳舒适,又一味的赶着回去赴命,乘风破浪之际,梦忆早已经吐的胆汁直泛。
她一边吐一边咳,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那一颗心却更是悬在喉头。
銮仪卫直接受命于帝君,此次气势汹汹而来直接要索她去应天府,那应天府又是什么地方?专锁罪臣之处!纵使是哥哥已被判了大罪,也不至于如此,除非……除非是爹爹出了事,他们盛家要被连根拔起了!
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响,一张大掌猛然从背后探来放在了她的肩头。
东陵君从她的眼前离身,转而端了一杯水给她,梦忆接过水杯置于唇前听见了一缕轻微的风声,再一看,他已经来无影去无踪。桌上有他留下的晕船药。
墙倒众人推。从吴江的镇水石牛中凿出了言偃的帐薄,落实了定国侯的罪行。朝中更有多人联名上书列举了定国侯欺君罔上的八大宗罪。曾经权倾朝野的盛家树倒猢狲散。旦兮夕兮,云兮泥兮。
梦忆喉似火燎,指尖却冰凉,以指尖抚触灼痛的喉颈却不得舒解。
家族沦陷,荣耀不复,她的心却是平静的。想起年幼时在佛堂里听母亲诵经,一切富华兴旺皆不过是梦幻泡影,终会烟消云散,母亲一直在等恶果到来的这一天。她也一直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挣扎不如安静。
梦忆惊乍,失声的喉咙却被咳嗽扼住。
“是我。”低沉的嗓音,张弛着击穿人心扉的力量。
梦忆转过头,一粒苦辛的药丸猝不及防的塞进了她的嘴里。是晕船药,她记得这苦味。
她清澈楚楚的水眸满是惶惑,东陵君冷冷一笑,轻易将她看穿,他牵起她的手替她按揉虎口:“八年前,定国侯克扣了修建吴江水坝的经费,后来水坝被大洪冲溃,定国侯反诬是清贞的吴江水都言偃监察不力,以失职之罪斩杀了言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八年后,言偃埋藏的帐薄重见天日,定国侯当日的恶行也昭然若揭。”
语罢,他猛然抬起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看向她,那眼神宛如空中盘旋等待已久的猎鹰,锋利、冰冷、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