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逝水东流(三)
“你说是国家赔偿!”老爷子盯着阿万的眼睛问。“是的,国家赔偿!”阿万静气地重复了遍。“好,好。终于还你于清白。”说完禁不住老泪纵横。阿玲与阿斌一阵好劝,将老爷子弄笑了,“我是高兴,替我、替阿万。”
吃完寿宴,阿红与阿万同家人告别,开着车,沿着新修的水库公路缓缓而行。阿红将车开得很慢、很稳。一来是对这条新修的路不熟,二来是万哥因喝多了几杯酒,显得疲惫不堪,躺在椅子上睡着了。这顿家宴,让阿红感受到了亲情,知晓了菜谱;更重要的是,终于全面知晓了万哥的故事。当这些故事,徐徐展开,阿红只觉得目瞪口呆,仿佛在看一部惊险小说,而这部小说的故事还远没有结束。更让人难以捉摸的是,自己也成了故事中的一个角色,真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在这种感叹中,阿红好像理解了这些日子,万哥的犹豫与徬徨;也有些明白了胖姨所说的“包容他的一切”,可是自己准备好了吗。白老爷子的热泪,万哥的犹豫与迟疑,都为故事的前半部,注入了悲**彩;而后半部呢,自己能将他变成喜剧吗,至少也要把他写成正剧,自己有能力掌控吗,阿红暗暗地问自己,回头看了看睡得正熟的万哥。阿红只觉得,不知所措了,只好将车停在盘山公路与高速公路的连接口处,摇下窗,透透气,醒醒脑;任凭山间夹着泥土涩味的晚风吹干脸上的汗珠。
阿红索性下了车,就着山下的一块大石头坐下,天边的云彩,近处的树叶,在眼前不断飘动,时不时的有辆把从山上下来的车,卷起一阵尘土,飘的阿红满身是细小的尘土。阿红也没在意,就这么呆呆的坐着,似乎在想着些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想。天圆地方之间,自己该如何把握。(未完待续)
阿万拿着从合影中剪裁下来的春书记与吴老板的相片,利用空余时间,在浥城大街小巷的歌厅、夜总会,小心的找人核对,生怕一不留神,又陷于绝境。每次行动,都将自己伪装一番,找小道走路去;每天都核到深更半夜,连续半个月,都没一点进展,阿万都快挺不住了,终于在随后的几天,从一位领班哪里,得到了线索。这是一家新开的歌厅,地方比较僻,设备却不错。领班收了阿万的钱后,便帮阿万约了姐妹,于今晚,帮阿万最终确认了一下。阿万在得到肯定回答后,急忙退出。退出后,便将伪装撕下,扔进了垃圾桶。事完了,神气也霉了,阿万无精打采的沿着人行道,往家走,一边走,一边想,又是春矿长,这吴老板也够硬的,难怪做事这么嚣张。胡思乱想中,腰间的手机响了,阿红手机的号码显出,却没有说话。阿万正迷惑,阿红的车靠了过来。阿万上了车,见阿红崩着脸,也不说话。心想,糟了,阿红肯定误会了。俩人谁也不吭声的回到酒店,走进屋。
阿红将红色的坤包扔在床上,也不吭气,只是狠狠地盯着阿万,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阿万也不吭声,从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一张,伸出手,替阿红拭泪。“谁要你擦”阿红用手将阿万的手掌推开,“你跑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去有事”,阿万哑着声说。“去找女人是吧”阿红气呼呼。“有些事,有些消息,只能找女人核。”阿万说。
“找女人核”阿红用拳头敲着阿万的胸脯,又哭又叫。“到那种地方,找那么脏的女人,还说去核消息。”阿红用双手用力撕阿万的上衣,衣服裂了,扣子掤落在地,汗毛很重的胸脯坦露了出来,“你疯了”阿万使劲的用双掌挤开阿红,本以为阿红会就此住手。“我是疯了”不想,阿红却疯狂的开始脱自己的上衣。阿万这下急了,过去抓住阿红的手,“你干什么”没想,阿红却挣脱了。“不干什么。你不就是要女人吗,我把我给你。”“你胡闹”阿万火了,厉声说。“你叫什么,难道我,我这个黄花闺女,还比不上那些夜总会的小姐。”阿红双手搂着阿万的头说,眼泪将阿万的胸膛浸湿。阿万也不吭,也不动,任由阿红哭泣。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红收住了声,抬头望着阿万,那种痛苦的表情,让阿红慌了。“万哥,你…没事吧?”“没事,你把手松开就好了。”阿红松开手,阿万将阿红轻轻的推开。“去冲个凉吧”,阿万见阿红平静了,对着阿红的耳朵轻声说。“你先去冲。”阿红盯着阿万说。“好吧!”阿万,蹲下身,开始捡扣子。“去冲凉,我来捡。”阿红推着阿万的背说。
阿万坐在床沿上,**着上身。灯光下,那条由喉结直到脐带的黑色汗毛,尤显剌眼。阿红头发湿淋淋的穿着睡衣,吸着拖鞋过来。从床头柜中取出电吹风,塞进阿万的手心,“帮我吹头发”。
阿万把头发分散,一把、一把的摊在左手掌的掌面,右手拿吹风,从上向下缓缓移动,微微的热气,顺着发梢渗入头部,让人感到很舒服。阿万一面帮阿红吹头发,一面将这些天核查结果,告知阿红。“你为何一个人去,为何不能带我一块去。”阿红还是感觉不舒坦。“这种事情,你一个这么亮的美眉,站在旁边,谁敢跟你说话。再说,这事很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担忧;我一个人去,不用怕,如果加上你,情况就不同了。”阿万见阿红不说话了,便接着说:“阿红,不是我说你。你这种心态,真是…世事难测,江湖险恶。三教九流,各种各样的人多了去…而今,对于百姓来说是,谋生艰难;对于你们来说,虽不要谋生…但依然,需要发展。要发展就要…周旋,而周旋,就要接触…接触,包括你认为是很脏的人。否则,你的信息从哪来…况且,你现在,酒店要利润,阿芳要支持,你爸爸的案件,也要追查。需要很多人帮助,才能达到目的。你这样,又怎能担当重任,又怎能让人信赖,又怎能带领团队前进。”头发吹干了,阿红站起,齐腰长的黑发,在身后泻下,恰好将睡衣的露背遮住。“真靓”阿万由衷的赞叹,“谢谢”阿红终于有了今晚的第一缕笑容。阿万的手机响起了报时的提示音,阿万站了起来,将被撕破的衬衣穿上。“你又要去干吗”阿红拉住阿万问。“天快亮了,我要去上班了。”阿万轻轻的在阿红的手背上拍了下。“我送你过去”阿红并没有放手。“不用了,我自己搭摩托车过去就行了。你还是好好休息会。”阿红猛的又哭了,这一哭,阿万真有些麻了,站在阿红面前,不知说什么。“我就这么让你烦吗,你把真话告诉我好吗。”阿红呜咽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阿万紧紧握住阿红的手说。“你跟我说实话。”阿红泪光闪动。“不是你烦,而是你太靓,太完美。而我太难堪,不配拥有上天的杰作。”阿万冷静地说。阿红含着泪,看着万哥,用手堵住了万哥的嘴。“吻我,吻吻我,就放你走。”阿红呢喃着。“好吧”阿万轻轻的吻了吻阿红的脸颊,转身、开门,快步走出。
阿万将一辆桑塔纳2000停在村口的一块平地,招呼阿红下车。自己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背出一箱“二锅头”,扛在肩上,沿着村里的一条沿河而建的石板路往村里走,来到一间古堂屋。穿过天井,见厅堂中,摆着一张大的八仙桌,桌上摆满了还没下锅的原菜。“今天什么日子”阿红悄然问阿万,阿万咬着阿红的耳朵说,“我岳父的生日”。阿红有些紧张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点准备都没有。”阿红有些责怪阿万了,“我不是告诉你了”,阿万漫不经心地说。“你只是说来见一位亲戚,并没有说是你岳父。”阿红有些担心。“曾经是。不过,他们家与你们家是一样,也是纯女户。而且他们都待人都很好,不会为难你的。放心好了。”一阵嘻笑与脚步声传来,一位年轻的妇女,拉着两个孩子进来。抬头见到阿万,未曾开口先笑了,笑声停了才说话“姐夫。”又将一位稍长一些的男孩往前推“叫伯伯”孩子小声的开了口,旁人也没听清,阿万含糊的应了句。“阿红”阿万向阿玲介绍。阿玲还是笑了笑,从旁边拖过一条竹椅,“一边先坐,阿红”。见阿玲并没有敌意,阿红与阿万都松了口气。俩位男士出现在堂屋,阿万往向走去,阿红见了,也站直了身。“爸爸”阿万向一位精神很好的老人欠了欠身。“不必多礼,随便坐。”老人走到阿红面前,伸出手来,“老夫白仕成”阿红一下就被逗乐了,大方地伸出手,轻轻握了握老人的指尖“小女阿红”。一位身材壮实的男子也跟在老人后面伸出了手“晚生阿斌”。这一通下来,阿红顿时常溶入了这温馨的家庭氛围。阿玲开始往柴灶中添柴,火苗窜起好高。“爸,炒什么菜。”阿玲声音蛮大。“先把肉放下去炖。其他的都放着,等下我来弄。”“噢,又有好菜吃了。”那个稍小的女孩子高兴的跳了起来。“这么多菜,当然有好好吃的了”阿红过去逗小女孩。“阿姨,你不知道,我说的好吃的,不是说菜多,而是说菜做的好吃、还好看,等下你就知道了。”小女孩不认生。阿斌、和阿万都到八仙桌边帮助配菜。阿玲忙着关照孩子,阿红两边帮不上手,就站在旁边看。边看边听他们聊。
“你们是专门回家帮爸爸过生日,还是…”阿万问。
“不是,我们回家已个把月了,现在广东也不好找事做。这些日子,帮水库做些零活;等些时候,再看情况。再征求爸爸的意见。”阿斌说。“在家做些事不行吗”阿万说“爸爸年龄也大了,虽说身体还行,身边也还是需要人照料。”
“当然可以。外面的钱也不好赚,在家里能挣到钱的话,真不用往外边跑。只是冇得门路,找不着事。”阿斌看了看桌面,“差不多了,剩点看爸爸怎么弄。”
老爷子从南面的正屋出来,阿万将一个大红包恭恭敬敬的替上。“阿万,你能来,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干吗,还要讲这些,再说,你现在也蛮艰难。”老爷子并不肯收。“爸爸”阿万向老爷子解释“前些日子,刚拿到国家赔偿。日子,还能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