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点点头。我的脖子像被扼住般，声音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他就在这堆木板下面，我们需要立即通知刑警和消防人员，否则到明天早上我俩也清理不完这些箱子。”

清理现场用了半个小时。

夜幕降临，日光灯下切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和菲尔边怞烟边观望着起重机的吊钩小心地将包装箱分开。曼哈顿东区刑侦科的哈里-伊斯顿中尉和他的手下也只好耐心地等着。半小时以后，尽管我们先前都对此不抱希望，但现实还是把我们着实吓了跳。

三辆笨重难看的叉车排成排朝我压过来，我已无路可逃，左边是高高堆放的包装箱，右边是仓库的外墙。如果叉车开过来将其撞毁，那些碎砖瓦足以把我搓成碎片。我已别无选择，迅速用右手拔出手枪。这是我的最后个机会。

我镇静地瞄准中间那辆叉车的驾驶室，那家伙吓人地咆哮着，随即我手中的枪声盖住了他的吼声。我打中了他的肩膀，子弹重重的将他击倒。他本能地抓紧方向盘，叉车失去了控制。

只听见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三辆叉车像被个巨魔用力摇晃着，起朝左边的外墙撞去。这时，先前将叉车撬杆扎人包装箱的家伙已把叉车倒了出来，企图再次向我进攻，致我于死地。突然，滚动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轰隆轰隆地打开了。

道光束穿过尘土照射进来。

个人影出现在光束中，紧接着个响亮的声音：“联邦调查局！这里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我边喊边朝传出沙哑嗓音的两堆包装箱中的过道跑过去。我被绊了下，差点摔倒在地上。我晃了晃，直起身又向前跑。在我右边的某个地方，响起了第二辆叉车的发动声。

借着透过天窗的光线，可以看见滚动门前的块空地。这块空地大得足以使紧急情况下的卡车调头。在水泥地上摆放的、涂着黄油漆的包装箱层层的几乎垒在天花板上，箱上用刺目的红油漆标着公司的名称，在这座由包装箱垒起的墙前面站着叫我到此处来的匿名者。

他像只受到惊吓的公鸡，身材瘦小，头发稀疏，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犹豫着，不知该朝前还是向后，是向我跑过来还是躲到离他最近的角落里。我的目光使他直哆嗦，在他的身后，叉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像群大黄蜂在愤怒地嗡嗡叫。

我知道，我无法制止这场灾难。

当这个小个子男人弯腰企图躲到暗处的刹那，从黄色的包装箱后响起声枪响，木片飞扬着。我听到从危险地段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接着包装箱墙倒塌下来，在这最后刻，我看到匿名者那张扭曲的脸。

“警察！”有人咒骂着。

那几个家伙迅速地从叉车上跳下来，拖起受伤的伙伴，顺着箱子中的条过道飞跑。我也立即从包装箱的碎片中跃而起，追赶过去。有个仓库旁门被踢开，当我跑过去时，只见辆汽车的后轮高速旋转着，车子飞驰而去，很快消逝在港口两侧的旧楼之间。

我认出这是辆黑色的庞迪亚克，要想追上去是不可能的了，我的美洲豹停在仓库的另侧。仓库并没有被包围，菲尔只不过略施小计，吓跑了这几个家伙。此时他朝我跑过来，脸色苍白，我估计我的脸色也是如此。

我用手擦擦脸上的汗水，菲尔望着被叉车碾碎的包装箱。

“匿名者？”他的嗓音沙哑着。

他发出声长长的，似乎无终止的尖叫声，好像个巨浪压到他的身上。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压住了他的叫声，小个子高高地举起双手，作出个毫无作用的防御措施。然后他消失在倒塌的箱子、飞扬的木片和在瞬间充满整个仓库的扬尘中。

离我二米外的只包装箱在地面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木棉向外涌出，不知什么电器从里面露出来。我的心里阵发冷，很明显，那个小个子男人死了。但我仍忍着尘土带来的气喘和咳嗽，踩着地下的碎木片顽强地朝他最后次露面的地方走过去。

被跌破的包装箱挡住了我的路。我抓住包装箱的角，用力向旁拖去。就在此时，发动机的轰鸣声在我后面又响起来了。

我的后背阵发凉，我松开包装箱的木条，向后转过身。四周仍是飞扬的黄尘，黄雾中个黑色的庞然大物隐现出来。

这个钢铁庞然大物直冲我驶过来，我看到驾车的人目光凶狠，细长的眼睛压在皮帽下，亮铮铮的叉车撬杆像对大钢牙朝我戳过来。我迅速地滚到边，落到木棉、木板条和半导体收音机中，我边翻身边咒骂，因为玻璃片划破了我的手。叉车的撬杆扎到只包装箱，发出巨大的破碎声。个声音高叫着，叉车嘎啦嘎啦地驶过去，马达的轰鸣在仓库中回响。我再转过身时，惊得顿时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