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她举起杯来劝我们喝酒,因为促销也是她们本职份内的事。我不管以后跟财务部门会有什么不痛快,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黛莎只在杯边上抿了抿。
隔开夜总会大厅和更衣处的自动玻璃门突然敞开。三名男子走进来,伫立几秒钟后,眼光向周围扫视一遍。其中一人径直朝舞台走去;其余两个仍站在入口处,挡住报警电闸和敞着的大门。
这时,一个的黑发女郎正在舞台上面向百元美钞的散发者抖动身姿,晒得黝黑的皮肤上三条银织丝带熠熠闪烁。在她叉开双腿,背向后弯下纤细柔软的腰肢时,她显然认为这是一个捞钱的有利姿势,于是便果断地伸出手去,从那男人手中一把抓过剩余的钞票。那人由着她,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意思。
两个姑娘不约而同地都大笑起来。
“没错!他把钞票塞进他正张开着的嘴里。那看客一下蹦起来连忙把钞票吐出来。他先还以为是一张什么废纸,可后来一看,是张一百元的钞票,于是就立刻弯腰把它捡起来,客客气气地把椅子让给了他。”
“他坐下了?”我问道。
“没有。”黛莎回答,“他两只手插在他的上衣兜里,而等到他又伸出手来的时候,他所有的手指间都夹着绿色的钞票。他把钞票往台上一扔,咕咕哝哝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来,蹒跚着朝出口走去。”她笑得没法说下去,等她喝了一口之后,才把她的故事说完:
“当然姑娘们立即停止扭摆,开始抓抢钞票,可有的纸币掉进座椅之问。于是十几位看客也参加抢夺这意外之财。刹那间一片混乱。很多人冲到台前,也想截获些油水。”
与红发的黛莎同时,在菲尔那一侧出现了一个苗条纤柔、刘海发式的姑娘,她眼梢上挑的杏仁眼可能来自于她一两个遥远的亚洲祖先。
“嗨,我是姬塔。”她用轻柔的嗓音说道,“那后边还有一张空桌。”
菲尔和我都了解一般夜总会的游戏规则。如果我们拒绝黛莎和姬塔,十分钟后就会有另外两个姑娘来试运气,在拒绝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之后,如果还不愿意最终在一群漂亮姑娘的簇拥下打开香槟酒瓶的话,经理就会走过来向我们建议,最好另找一个地方度过余下的夜晚时光。
在姑娘们和我们之间在进行着通常的所谓“热身”。菲尔问杏仁眼的姬塔,她是不是也会像摇摆女郎一样在舞台大桌上表演。她举起两只手,做出婉拒的样子。
“谁要是想看我的那个样子,就得花比塞在吊带里的二十块更多的钞票。”她一边笑着,一边把嘴唇贴近菲尔的耳朵,轻声慢语地说,“首先他得付我喜欢。”
“就没有人管那男人了?”
黛莎躲开我的目光。“好像有几个小伙子跟在他的后面。”她放低声音说,“也许他们想看看他兜里到底还有多少钱。不过,看来他并没有出什么事,要不然他今天就不会在这里了。”
有三位摇摆舞女在散发美钞的那个男人面前飞快地更换交替,每一个人都满足了自己的期望。
我没有看见那男子的面孔,不过我感到他还相当年轻。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波浪般的褐色长发披到西装的衣领上。
“过五分钟姑娘们的表演就要中场休息。”姬塔告诉我们,说着便更加贴近菲尔。“到时候我们可以跳舞。小男孩,稍微搂一搂总比干瞅着好。”
“那个穿格子上衣的男人正在散发百元大钞呢。”
她点点头。“是啊,我早看见了。他的脑袋瓜有点不大正常。”
“昨天夜里他也在这里搞类似的名堂。”红发的黛莎凑过来补充说,“他喝得醉醺醺的,看门的吉姆不让他进来,可塞给他两三百元以后,吉姆当然就弯腰伸手表示欢迎啦。那男人踉踉跄跄地走到舞台附近,可他不坐下,而是摇摇晃晃地站在一排椅子后面。”
姬塔咯咯地笑起来。“他醉得站立不稳,非得扶着椅背不可。坐在椅子上的那位客人转过身来让他走开。你们猜他怎么着?”
“又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菲尔猜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