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约定

狼环瞟了曼珠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将来能不能做师兄妹，那还不一定呢。”

金点石貌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迟早得学着面对这个世界的无情，与其让别人教会她这一点，不如我来教她。”

狼环笑道：“别人都是想方设法地粉饰、美化自己的行为，你倒好，明明有恩，却偏要装坏人。”

“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金点石俏皮地眨眨眼。

“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几乎不会真心对人，只会权衡利弊，”狼环笑道“但是久了之后，我发现你这个人就和唠叨的中年女人一样，刀子嘴豆腐心。”

金点石笑着拿肩膀撞了一下狼环：“去你的，你才和中年女人一样呢！”

“那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血族呢？难得可以挣永夜的人情，永夜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挣的吧？”

“千月峰的人情也不好挣哇。”金点石狡黠地笑了笑，“作为一个即将进入千月峰修习灵术的人，与其把你交给永夜，我更倾向于把你交给千月峰，这样一来，我还没入山，就已经挣到了好大的名气和人情呢！我在千月峰挣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将来在这里必然事事都更加顺手。可反过来，倘若我把你交给了永夜，你猜会发生什么？”

“会发生什么？”曼珠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

金点石恍若不见，继续侃侃而谈：“永夜就会威胁我，让我替他做事，因为不论我是自愿把你交给他，还是受血族围攻，让你被抢走，他都可以放出风声，说是我主动臣服于他，你就是我归降他的见面礼。这样的风声一旦传遍灵界，我势必会被目为永夜的同党，那我也就成了灵界和千月峰的公敌。永夜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会以放出这样的风声要挟我，让我为他做事，那我可就成了牵线木偶，不得不任他摆布了。你说说看，我会那么傻，把你交给他么？”

“我还以为你把我当朋友，才想要从血族手里救我的……”曼珠听金点石如此冷静清晰地分析利弊，完全把她当成铺就自己前途的一块垫脚石，心下一阵失落，“原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抱着这样的目的……你根本就是把我当作一个筹码，一个为你挣前程的筹码！你救我，不过是因为把我交给千月峰对你更有利罢了！爹爹总说商人天性趋利寡情，今天我算是见识了！亏我还为你担心了半天，怕血族为难你！”

“不过，话说回来，”狼环罕见地一改高冷的模样，露出调侃的笑容，“你让你的未婚妻这么误解你，你以后还想要和她成亲么？”

金点石差点笑岔了气：“我去你的——她还只是个六岁的毛丫头好吗？本少爷喜欢的可是肤白貌美的少女！再说了，如今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三百年前的婚约哪里还能作数？”

两个人一路慢慢下山来，见到曼珠抓着胡图的手，父女二人和步墟师父早已候在路边。

步墟见了二人下来，关切地问道：“你们俩是怎么把曼珠给得罪了？她一个人下山来，你们俩也不看着点，这山路崎岖，她摔着或者迷了路怎么办？将来大家都是师兄妹，要彼此照应才好。”

金点石听得步墟如此说，知道曼珠闹脾气，还未把生气的具体原因说出来，他自然也不会说，是因为曼珠发现自己一直在利用她，所以生气，因此他并未搭话。

曼珠最后几乎是难过地嚷出来，说完，就撇下金点石，飞奔而去。

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糊涂爹爹，没有人会不带目的地对她好，这一刻，她心里很绝望。

她曾经把金点石当作朋友，也很感激他逗自己开心、带自己去海市、被血族围攻的时候救自己于危难。然而这一切，都是基于她是个价值巨大的人，而不是因为他把她当朋友。

她现在只想扑到糊涂爹爹怀里大哭一场，她再也不要见到金点石，再也不要。

狼环望着曼珠飞奔而去的背影，瞥了金点石一眼：“你为什么每次都非得把自己做的好事说得那么无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