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呀,难怪我觉得无比亲切。」公孙谦恍若未闻大汉的得意,倒是露出他乡遇故知的微笑。
公孙谦瞟一眼满地狼藉碎片,毋须多问是何情况,大抵也猜中大半。柜台女伙计眼见公孙谦到来,如见救星,马上又哭又嚷地交代始末!
彪形大汉抱着一个大壶说要典当,她才刚以笑脸欢迎客户上门,准备由坐改站去端详大壶,她很确定自己的手指只碰着壶身一点点,真的仅有一点点,那样的碰触,连拧死一只蚂蚁都不可能,偏偏大壶就从柜台上摔下去,然后,彪形大汉就发疯了―
「所以,大爷是准备典当这只大壶?」公孙谦面对高壮大汉,脸上毫无惧色,甚至仍能维持笑容及平稳声调在说话。
大汉到现在还感觉右手整只都是麻麻痛痛,无法伸直,它不过是被扇柄拍了一下,怎会……
眼前这个脸上堆满笑意的小伙子,皮笑肉不笑,温雅皮相下,该不会是头猛虎吧……
砰!
「现在是怎样?!严家当铺里没有人能当家作主,是不?!」彪形大汉伫立在柜台前,满脸狰狞扭曲,杀气逼人,拍桌大喝,脚边是砸碎的青瓷大壶,碎片散满地,若不当心,便会被割伤。大汉气呼呼,指着地吼道:「我的传家宝壶变成眼下这副德行,你们不用赔偿吗?!不用还我一个公道吗?!这宝壶至少传了五十代,价值非凡,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跟你们善罢罢休!」
「……明、明明是你自己砸碎的……」柜台女伙计新手上工不过五天,年纪轻轻,没见过大风大浪,被彪形大汉一吼,双腿软若风中柳絮,一句话几乎无法说齐。
「妳说什么―」蜡黄的牙,磨得咔咔有声。
女伙计缩进柜台下,根本不敢露脸。
大汉硬生生压下心里不安,刻意加大音量来佯装凶狠气势,绝对不能输给小伙子。「对!我本来是要典当宝壶,但它被你们当铺里笨手笨脚的蠢女人给打破!现在要怎么当?」
「典当物不存在,自然无法典当,不过我们严家当铺愿意全额赔偿大爷损失。」公孙谦拾起一片破瓷,约略检视。
「好!话可是你说的!你愿买下已经变成破瓦的壶!」彪形大汉贼笑,眸里瞬间闪过一抹狡黠。「我方才跟蠢女人提过,这壶,可是我鲁家家传六十代的珍稀古董……」
「你刚明明说是五十代!」女伙计跳起来指控大汉前后不一的说词。莫名其妙多出十代,差十代就相差几百年了好不好!
「少啰峻!」大汉恼羞成怒,吼得女伙计又躲回柜台下不敢出来。他再恶狠狠转向公孙谦,裸露的双臂又粗又壮,上头刺龙雕虎,看起来好不吓人。「这宝壶传了六十代,值不值钱不用我多说,你鉴识鉴识,看它值几万两。」虽然把估价权交给公孙谦,大汉已经将「万」字挂嘴上。
「给我出来!躲哈躲?!」不大的小当铺里,充塞彪形大汉的咆哮,双手槌得柜台砰砰作响,右脚也没闲着,猛踹柜台桌角,无奈当铺柜台坚固无比,踹不出半点裂痕,柜台又有钢条保护,大汉开始耍狠砸桌椅。
乒乒乓乓,糠糠匡匡……
老账房一把老骨头不顾,扑过去要阻止大汉高举当铺几桌上的古董花瓶来摔,却被大汉猛推一记,眼看便要跌进满地碎瓷间。
「当心。」公孙谦一把扣住老账房臂膀,托稳他跌跤的狼狈身势,同时仍有余力以扇柄袭上大汉的手背,逼退他离古董花瓶远一些。
「阿谦……」老账房看见是他,放心大半。这小伙子,年纪轻归轻,做起事来有条不紊,严家老爹仍在世时,便将他带在身边学习管事及鉴物。公孙谦资质极好,学习力极强,身段柔软,不傲性、不懦弱,处事圆融,严家老爹过世后,揽下大半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