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秣陵冬 第六章 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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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计极准,这一射正赶上金张门与秘宗门对决的呼喝之间,没人能分辨出那树枝破风之声。那人腰间一痛,身手稍慢,已为一秘宗门弟子斩于刃下。那秘宗门弟子都一愕,万没料自己本居劣势,居然会一击得手——他和金张门之人都不曾察觉已有外人赶来。
“当时拚却怒颜红”——就是这要一拚吧?
另一人却道:“怕是庾大哥也无这等凌利。”
萧如所出虽为刀,却使的是剑式。这剑式远不同于一般江湖技击之道,却如舞剑。
他这一跃,姿式极怪,竟像是要扑上一匹狂奔的烈马。庾不信手下“落拓盟”三祭酒相顾失色,一人道:“果然是‘搏兔图’中的功夫。”
“一吻江湖”果非寻常,何况已是“一刎江湖”!
——唯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此为辕门内经典隽语,本为闲话——却说华胄这一剑刺出,典雅朴厚,大方周全,果非凡俗能比。林中金张门高手只觉眼前一亮,因不曾提防,一接手间就已被他伤了三人。秘宗门趁势反攻,又杀二人,“金张门”只有后退。
——乘骐骥以驰逞兮,来、吾导夫先路!
所以胡不孤会给他起了个浑名叫做“不可收拾”,既指他的性子,也指他的剑法,都是“一发不可收拾”。
她要的就是在这日月淹及,红颜终归零落的世路中那“来、吾导夫先路”的勇慨!
坡上的金日殚也已连连听到那连连惨呼倒地的正是自己手下,面色一变,一跃而起,就向坡下林中扑来。
金日殚已惊于其来势,他见机极早,面色黯了黯,“咄”了一声,金张门的“拔鼎”之气已在他丹田中疾提而起。
他这番暗袭,一连伤了金张门下六七人,阵中局势果然逆转。毕结也觉出不对,金张门下高手生性强悍,犹不肯求援,攻击正猛。毕结得一击之隙,扬声高啸,欲向坡上求助。
萧如是要杀人,只听她口中低声吟道:“自妾容华后……”
华胄悄然潜行,每一出手,都是借秘宗门子弟杀对手一人,金张门下也就察觉不出林中对方援手已至。
华胄艺成已有十有七年,多年砥砺,他自信剑术已远胜乃师。名成之后,也曾屡败名家,号称剑艺之术,独步江南——这一句可不是他自许,而是袁老大说的。袁老大一向很少赞人,他原话是这样:“华胄以阔剑行这‘一发’剑法,妙得神髓,独占机先,朴质凝重,灿然华朗,一发不可收拾。就剑术之一道,就算把我袁某人算进去,他也称得上独步江南了。
只见她微一翻飞,已经出手,一出手就从广袖中摸出了一把刀,那是袁老大赠之的“佩环”。
华胄身在局外,自然眼观六路,一见对方援手将至,忽朗声一笑,所挟阔剑长击而出。他所习本为“一发剑法”——华胄的剑术是习于一个中原名师于南渡之后,连他自己也不知这剑术何名。问名时,师傅曾目凝远方,喟然叹道:“青山一发是中原……国已亡,剑何名?如必欲名之,那就叫‘一发’剑法吧。当今天下危殆,千钧一发,我也望你姿质超卓,在习成之后,可以以这‘一发’之剑,心系家国,为天下赢得一发之机。”
米俨先一见到她的丰姿高态,眼中一亮,却忽又双目一红,他知如姊此时已经拚了,这个一向淡定处世的如姊已经拚了!
他们三人面呈忧色。“落拓盟”与北朝向为强仇,见到对方这等高手,自然深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