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月莲华耳畔络绎不绝,除此之外,她没再听到梅舒怀的声音……用着残渣般的力量,她半睁开眼。
天际浮云冉冉,慵懒地拖行于朗蓝的穹苍,本该是一望无际的青霄多了一片片自头顶穿梭而去又接踵而来的荷团叶影……而他,是来来去去的荷影间,唯一始终停驻在她眼廉的景色。
“处处虚堂望眼宽,荷花荷叶过栏千。游人去后无歌鼓,白水青山生晚寒。苑墙曲曲柳冥冥,人静山空见一灯。荷叶似云香不断,小船摇曳入西陵。”
吟唱的笑嗓,由她后方飘来,让枕靠在他胸前的她轻而易举地在咚咚心跳声间仍能字字清晰地将那阕诗词给听进耳里。
他的轻柔,是哄人入睡的摇篮曲儿,吟来幽幽,轻易地安抚一切嘈杂。
“放……”放我上去,呕──
“乖,别说话,先吐。”拍拍拍,别让她噎到才是重点。
“你……”你这个天杀的花痴男!呕──“吐完还有甜藕茶可以漱漱口噢。”梅兴真贴心,特别准备他最爱的藕茶让他们出游赏莲解渴用,给他加些薪俸好了。
“我……”我才不要喝,呕──
直到月莲华再也吐不出半滴酸水,她只能软趴趴地任梅舒怀心满意足地将她收纳在臂弯间淫笑,像个骨头全散了的破娃娃。
“别再歌咏荷花了,你嫌我还不够狼狈吗?”忘了自己前一刻才立下“再同梅舒怀说话,就心甘情愿呛死在一大把荷花恶臭间”的恶毒誓言,下一刻稍稍恢复神智的她又开口数落。
“你不觉得此情此景很是悠哉吗?”
“我看你的确悠哉。原来梅二当家是用种方式替梅庄赚银子,真令人钦羡。”
“我花银子的速度更悠哉。”他的语气听来颇骄傲。
月莲华知道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里再也挖不出半点玩意儿可吐,绝望而认命地深吸了口布满荷莲味道的空气,再掀开长睫与他互视。
“莲华,你还好吧?”他自动自发拎起她掩鼻用的绢子,替她擦拭唇畔残留的酸水。
她没法开口,那几回的呕吐,吐尽了她的力气,也更因为赌气而暗暗立誓,这辈子都不开口和梅舒怀这个天杀的混蛋多说一个字!
梅舒怀将绢子浸到荷池活泉里去搓洗,再好整以暇地替她擦脸。
肌肤接触到沁冷的水温,让月莲华打了个哆嗦,缓了身子的不适,那条绢子滑过她整张脸,最后贴放在她的额头──她虽想轻斥:“那荷池我才刚吐过,你竟然拿那池的水来洗绢子,还放在我头上?!”,但想想轻舟的滑行速度未减,活泉汩流不休,她吐的酸水早不知飘到哪条鱼儿的肚里去,她也就难得大发慈悲一回,懒得同他咆哮。
他继续动手拆她发上的珠钗钿饰,让她能更舒服而自然地躺在他怀里,而不会让珠珠簪簪梗在两人之间,这点贴心倒是让月莲华感到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