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向初静连落锁的声音都不曾听闻,只是专注地画画。这阵子她唯有在绘画的时候,才能令脑海净空,不怨不恼,无喜无嗔。
她不想思考,也不去感受七情六欲,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安全的空间里,在这里,她是自由的,是百分之百的向初静,不必为了谁伪装自己,更无须委屈自己。
她再也不要傻傻地去爱一个男人了,她们姊妹都不要,这世上一定还有许多美好的事情等待她去体验,属於她的人生,她要尽情挥洒。
她不要爱人,也不愿再受婚姻束缚,摆脱婚戒後,她将拥有更完整的自我…对,她一定会更快乐。
但她当然没有再出现了,魂魄甚至不曾入梦。
一声叹息,长长地从杨品熙唇间吐落,悠远绵长,似要延伸到时间的尽头。他垂下头,抵著方向盘,双目无神。
难道这样的折磨,他还得再经历一回?
「姊,我要出门喽!」清爽的嗓音在身後响起。
向初静没有回头,依然对著画架,左手托著油彩盘,右手拿一枝画笔,悠慢地在画布上堆叠颜色。
这几天,他明显地察觉自己的生活步调乱了、慌了,精神常处於浑浑噩噩中,好似一团打结的毛线,理不出头绪。
始作俑者,自然是他的妻。
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走向初静,不是小葵。
那夜,她对他如此抗议。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小葵,但,向初静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女人,他发现自己竟迷糊了。
「姊,你有没有听到啊?」向晚虹凑过来,歪著俏丽的脸蛋由下而上凝视她。
「我听到了,」她微微一笑。「你快出去吧。」
「那你要记得吃饭喔!我把饭菜放在冰箱,你饿了拿到微波炉热一热就OK。」
「嗯,我知道了。」
「那我走喽!」向晚虹笑著摆摆手,临到大门口,还是忍不住忧心地瞥了姊姊最後一眼,才怅惘地离开。
他不懂得她,不懂她的悲与怨,他只知道他无法直视她冷凝的容颜,却不晓得该如何化去那绝望的寒冰。
她将婚戒退给他的时候,他只觉得胸口整个坍落了,却无知无感,不怒也不痛,就只是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
失去她,他的心似乎便是空的了。
为什么自己能为一个女人动摇到这地步?这感觉,很像当年小葵去世的时候,他也是好一阵子不知所措。
他记得自己当时偶尔会忽然失了魂,跑去两人约定的地方等她,他想他只要赴约,她一定会前来,也许笑著嘟嘴,恼他不该迟到,但总会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