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随着她的梦愈作愈多,她便有种她无法理解的心态,不知怎地,她开始无法克制地想要离开地藏到中土去,有时,她甚至以为她根本就是个人子,因面对神子、面对地藏还有女娲,她竟有种难以抵抗的恨意,她不知身为地藏神子的她,这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我没跟着妳。」当远处的她停下脚步时,廉贞赶在她又抱怨前出声。
「眼睛。」天都回头远远瞪着那双始终镇定她不放的眼眸,「拜托你不要再用眼睛跟踪我行不行?」天天在家里与他四目相对还有无言以对还不够,她就连出个门他也要来个紧迫盯人,活像深怕她一离开他的视线就再找不到她似的,害得她浑身上下没一处畅快。
回忆里温柔的倒影,随即被眼前的冷脸取代,有些不能适应且颇感失望的廉贞,没好气地哼了哼。
「我说过,我是不得不。」若不是这个篓子是他捅出来,而她只是遭他所迁连的无辜者,他才懒得日日盯着她并忍受她的冷眼。
「你再跟着我,我就会成全阿尔泰的心愿了。」天都两手叉着腰,希望能藉此让他敲一下退堂鼓。
看着石桌上两个兄弟一前一后所留下的棋局,方才在对弈时一直手下留情的他,深思了一会后,缓缓在两个棋盘里各布下致胜的一子。
天都一手掩着脸,「你一定要这样跟着我吗?」
因随身所用的伤药告罄,这日一早提着药篮到自家后山采药的天都,在身后那个如影随行的男人又跟上来时,她大大地叹了口气,有种就快崩溃的感觉。
段重楼天天登门来这缠着他,他老兄则摆了一副跩态理都不理,任凭段重楼死求活求要他说出另两个女娲是谁他也不说,她本还以为,他的性子不愠不火,因此段重楼踢到的铁板应该不会太硬,可她没想到廉贞那性子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样,他在段重楼的面前可是惜言如惜金,还目中无人到眼里除了她外,其他的人都不是人、也不存在;才以为他是因活得太久,倦于与人交际往来,也不想与他人接触,偏偏他又紧缠着她不放,搞得她家哥哥泪眼汪汪,只差没跪下来拜托她。
廉贞不情愿地撇撇嘴,「我也不想,只可惜我不得不,我得对妳的安危负全责。」
他嘲弄地撇着嘴角,「就凭妳?」算了吧。
的确,光凭她一人,压根就没法对付这个不死男……垂下双肩的天都一手抚着额,低低呻吟了一声后,挫折地将手中的药篮扔向他。
「算你行……」要命,这男人还真打算来个八风吹不动,赖着不走?
再次跟至她身旁的廉贞,捧着她盛满药草的药篮,安静地随她在林间走着。天都凝睇着他那张青春如旧的脸庞,在一束束日光落至他的脸上衬亮了他的轮廓时,她不禁拢紧了两眉。
自他出现后,她就经常陷入神降的状态,不是成日陷入和幻象接连不断的困扰中,就是在梦里遭女娲给骚扰了一整夜,每每当她在天亮时好不容易摆脱那纠缠了一夜的梦境,若是她不小心在白日里发起呆,她就又会被那一幕幕来得莫名其妙的幻象给拖去,并得花上好半天才能回魂,最要命的是,不只是在梦外她摆脱不了他,在她的梦里,除了女娲外,似乎也有这个廉贞的存在。
「我的安危?」她想不通地皱着眉,「我虽不像你一样死不了,但我自认我也没那么容易就去投胎。」做这行多久,她就被仇家追杀了多久,这么多年来她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妳不懂。」
「你不说我也很难懂。」她敷衍地对他扯出一抹干笑,在提起药篮欲走时,她抬起一掌阻止他再跟上来,「停,站在这不许动,不准再跟着我。」
站在原地末动的廉贞,凝视着她逐渐远离的背影,穿过树丛投射在林间的晨光,在她行走时,忽明忽暗地映在她身上,他怔看着那抹仍好好停留在人间的身影,一时之间,所有他以为早已忘记的过去,再次排山倒海地回到他的面前,就像是昨日的记隐,既清晰又鲜明。
他还记得,她曾在日光美好的午后,坐在有着池子的小亭里,在一池莲荷的香气间,耐心地为他缝制衣裳,潋澄闪烁的池光里。她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