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先是颤抖,后忍不住流出泪,最后演变成全面啜泣。
她不恨他,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她不恨她父亲。虽然他是一个赌徒,虽然他从没有尽饼一天身为父亲的责任,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是抹不去也难以抹去的事实,她怎能忘记?
解脱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流经严景伦的胸膛,滴入浴白里无声无息。严景伦只希望她的悲伤能像她的泪水一样悄然退去,留下的,只是更开朗的明天。
“后来”她深深吸进一口空气,眼神飘得好远。“后来在决赛前的十分钟,我听见台湾传来消息,说我父亲车祸死了。”
江水悠忍不住颤抖。
“当时我就像现在一样,不停不停的发抖。我拚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像那种没责任的父亲死了最好,可我还是忍不住一直、一直抖,抖得像个疯子。”
原来她的奥运金牌就是这么丢的。严景伦更加用力圈紧她,试图让她镇定下来。
“我知道自己的表现很奇怪,毕竟我恨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父亲,甚至连我万一拿到奥运金牌的奖金,他都早有算计。”她还是抖得很厉害。
“我不只没有朋友,周遭的同学还瞧不起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的父亲是赌徒,暗地里耻笑我是赌徒的女儿。”她颤抖的微笑,而严景伦只能拥抱她,尽可能的给她温暖。
“直到有一天早上,我烦到不想上学,跑到学校附近一处打靶场练习打靶,不晓得我是运气好还是真有天赋,连续打五发都正中红心。打靶场的教练觉得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说服我加入国家射击队,刚开始的时候我父亲不肯,但一听说打出好成绩就有钱拿,马上就点头了。”
这就像变相贩卖女儿,但赌徒就是这样,只要能筹到赌资,要他们把祖宗牌位让出来都可以。
“从那天开始,你就加入射击队,成为射击队的一员?”由于严景伦本身也精于射击,了解射击队的训练是非常辛苦的。
“嗯。”她点头。“刚开始的时候,我连枪都举不起来,而且因为太瘦,练枪的时候经常撞到下巴,不得已只好增肥。”
“我应该恨他。”江水悠自言自语。“我应该恨他的是不是?”她问严景伦也问自己。
“你说,我应不应该恨他?”她忽地反攀住严景伦要答案。“我该不该?”
江水悠的表情迷惘,彷佛仍陷在情感洪流中拔不出来,脆弱的模样教人心疼。
“你应该恨他,你当然该恨他。”他紧紧拥住她,坚定她的心。“为什么不?他伤害了你。”
就是这句话,释放了她的心,敦她彻底崩溃。
“你肥胖过?”真不可思议,她的身材看起来这么好,居然也曾经是个胖子。
“足足增肥了二十公斤。”她比了一个二的手势。“你要明白我其实很好强,虽然我没说什么,但同学的态度确实伤害了我,还有我父亲”提起她父亲,她凛了一下,但很快又跳过去。
“总而言之,我做到了。”她不由自主的泛起微笑。“我用我的毅力证明,睹徒的女儿下一定就得和她父亲一样不长进,我靠着自己的实力打到奥运会决赛,跌破那些同学的眼镜。”
说到这,她的眼神有些顽皮,随即又黯淡下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记得你和奥运金牌失之交臂?”严景伦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