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称扬州第一绣娘的她,凭着巧手挣来好名声,不论大户人家或篷门垢户,都以求得她一只好绣件以自得,纷纷下起订单,因此得以养活他们爷俩。
但是身子一僵的花老爹无端颤了两下,手中的酒瓶滑落了两寸。
“我…怡情养性嘛,闲着没事喝两口而已。”他特别强调只有两口绝不贪杯。
“后院的小鸡喂了没?前头的咸菜干应该收一收,还有快下雨了,晾在竹竿上的衣裳还在,那三分薄田似乎尚未见到一棵小芽栽…”
花垂柳这一起头便没完没了,说得花老爹头越垂越低,额头上的汗是越积越多,几乎要拿桶子来盛了。
“…去年王老爹家的田地收了一季,连着今年都不愁没饭吃,咱们的白米不知何时才能满缸,女儿真为你老忧心呀!没了老米哪来银两好打酒。”
宁为乱世愚者,不为一朝功名强出头,独乐乐何须众乐乐。
天下皆醒我独醉,有何不可。
但求一片好山好水同葬。
“天打黄盖雨淋周瑜,你老这口酒喝得可真惬意呀!”
噗地一声,一口好酒差点浪费了,岔了气的花老爹慌乱的噎下喉中酒,心虚不已的藏起绍兴老酒好留着待会儿喝。
语态可惜,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毫不在意,多个人、少个人同样挣不到半分银子,不如邻家挑粪的来得管用。
“柳儿,你这一口精明到底打哪学来,我与你娘可是殷实人。”一脸迷惑的花老爹偷偷将酒往竹椅下塞,生怕被她倒了。
殷实易欺。“谁叫我娘早逝还有个天天糊涂的爹,不学着顾好自己早晚被你卖了换酒。”
人家是难得糊涂一日,他是难得清明,日日与酒为朋,就怕少喝了一口醇。
花垂柳将手上的东西放下,整了整绣布和绣线,旁若无人地穿针引线绣起牡丹,没多久,一朵盛放的娇艳花朵便维妙维肖的摇曳生姿。
人家是老子当家教儿训女,他是一不畏天二不惧地,就怕闺女寻他晦气收起酒来,半滴不入喉。
老来无酒可说是文人无笔、武将无兵器,浑身躁得很呀!
“呃,我说闺女呀!你的活都赶完了吗?”攒了银子好打壶酒。
生性灵巧的小姑娘微微勾起菱嘴,“我说爹亲呀!你的酒都喝完了吗?”
随着话儿一瞄,扎着两条麻花辫的花垂柳笑不达眼,一手揣着绣布一手甩着五彩绣线,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好像挺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