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该落笔的时刻,他的手却不由自主顿止。
见他状似犹疑,平安的心跳几乎也跟着顿在半空中。
“你反悔了?”那怎么成,他答应过她的!
“我不做有机会后悔之事。”
对喔,有事找他!
平安心一惊,掏出收在襟内的信封,将合同抽出,摊开在他身旁的桌几上,还细心替他将笔墨拿来摆妥,就等他在合同上落下大名、手印了。
“嗯,这是你答应签署的合同。”她笑脸吟吟,勤快的磨好墨,将毫尖蘸上黑墨,而后恭敬的以双手捧笔递给他。
果真诚如少主所言,谈生意的要诀就是先拿出合同,然后请对方签下大名。她还替对方磨墨蘸笔,算是给足龙炎天面子了吧!
龙炎天接过狼毫,目光落在桌面的白纸黑字上,低敛的眉睫下有着旁人不察的复杂。
由于娘早逝,留下爹和她相依为命,虽然秦府人口众多,但对于和爹爹之间的情分,仍是她最为珍惜的。她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能理解并非每段血浓于水的亲情,都能拥有坚韧到难以割舍的牵系,若龙炎天真不在乎祖父与妹妹,那么,他对待他们就会如同对待外人一样,连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光都吝于施舍--
连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光都吝于施舍,那她呢?
她已经数不清他对自己说过多少句话、投注了多少眼光在她身上,他不把她当外人看待吗?他对她的“特别关爱”,又算什么呢?
隐隐约约,平安似乎明了,问题症结就在方才阿清所提及的“气数”上。
“不必把我和他们之间的嫌隙想得太悲哀。”龙炎天的轻笑,切断平安宛如乱丝纠纠缠缠的思绪。
“签了,你就得离开了……”但是,能快快乐乐回家向她的少主交差。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轻得一如飞絮飘过她的耳;却又极沉,沉得犹似大石压住他的心。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吸取饱满墨汁的笔尖,靠近合同。
对,就是这样,快签,快签!她期待着,在心中呐喊。
“什么?”她才回神,只能这么问。
“我讨厌那个糟老头,是因为--烂名之仇,不共戴天;至于阿清,输我一盘棋就闹离家出走,愿赌不服输,那种人格扭曲的妹妹,不理也罢。”
这……也成理由?平安听得瞠目结舌。
而且,说到人格“扭曲”,他龙炎天奇Qisuu.сom书大爷不会比阿清姐“正直”多少吧?
“你有事找我?”他不信她方才在门外发出的窃笑,是凑巧经过捧场几声,十之八九是直接贴在门扉上偷听,而且还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