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拉:过去与现在(一)
那次,我走走停停,快到中午时分,走进了小金县城,走进了小金县委那个栽着许多苹果树与柏树的熟悉的院落。
走进这个院子,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曾经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年轻汉族女子。那时,我也是一次漫游中在此驻足,住在招待所里一边休息,一边写短篇小说。那时,她每天穿过院子,送些葵花子啦、核桃啦、苹果什么的到我的房间。于是,她每天两三次的造访竟成了我住在这个院落里的小小期盼。
直到有一天,她投进了我的怀抱。这是漫游路上很难遭逢的,因为短暂和突然而令人难忘的浪漫之花。后来,这个女人就离开这块土地永远地消失了。现在,这个女人的面容都已在我眼前模糊不清,但当时她投在我怀中时那种自己吓坏了自己的颤抖却是永远鲜明如初。
现在,这个院落里没有了这个女子,也没有了那新鲜的颤抖,有的只是一丛丛金盏菊,一树树坠在树枝上青青的果实,和我一身的疲惫。我推开县委书记的门。
这位老熟人看我一眼,对我的样子并不吃惊,倒一杯水放在我面前,说:“我叫招待所给你安排饭和房间。”
十多个清脆的铃铛声合在一起,竟有了一种动人的沙哑。
就在这沙哑沉郁的节奏里,老者迈开了舞步。整个圈子都摇曳着身子迈开了舞步。
女人们的曼声吟哦凄厉而又美丽。
男人们的舞步越来越快,并向着假想的敌人发出威胁性的吼叫。
我在本质上是个喜欢沉思的人,一个不好动的人,最外在的表现就是不太喜欢舞蹈与体育运动,更不要说专门研究各地舞蹈的异同了。所以,我确实不能分辨出特别有名的宅垄的锅庄舞与嘉绒地区别处的舞蹈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而且,当时我也没时间去细细观赏。鄢长青扛着摄像机,一边气喘吁吁地叫好,一边指挥我把灯打到男人的手上,打到女人的脚上。强烈的摄影灯光一到,除了所照的局部,舞蹈的整体就隐入黑暗中去了。直到电池耗尽,我才有机会坐下来看了一会儿舞蹈。最后的那些感受是:虽然热情的主人一再强调,这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安排的难得一见的舞会,但我从那些舞蹈者的脸上,特别是那些男人脸上的表情看出,其实我们在与不在,都与他们无关。他们跳着的是他们自己的舞蹈,在舞蹈中沉溺于自己的激情与激情中的回忆,与有没有人观赏无关,与有没有人摄制电视片无关。
等他安排完一切,我已经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即或是楼下
某个房间里还留下我温馨的记忆,但疲惫的来临还是势不可挡。据说,因为我霸占了那条三人沙发,书记召开的一个重要会议因此挪到了另一个地方。
书记县长们开完会,才来叫我一起用饭。
席间,他们在讨论引种法国葡萄的事情,我想了一会儿一路上的狗吠与月亮落下后的黑暗,他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的意思,我便上街去闲逛。(未完待续)
在这种舞蹈中,人们可以回到过去,回到无限久远而且宽广的记忆中去。
舞会终于在文化馆派来的民歌手的曼声歌唱中结束了。
盛装的农人们又沿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踏月回家。山谷中又回应着他们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今天夜里,男人胸中窜动着出征武士的豪情,女人心中,则是充满缠绵凄切的爱情了。在月下的田野里,又有艳丽的情爱之花要开放了。那是我们都渴望着真实触摸的人性中最美丽的部分。
回到县城招待所,我久久不能入睡,想像的就是月光下的爱情,渴望的也是那种月光下的爱情。
想到了两年以前,我独自一人在宅垄天明之前,独自一人在公路上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