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二个世界:嫉妒
祁筱问他:“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鹤年不知道眼泪爬了满脸,浑身不可遏制得战栗起来,带着崩溃的哭腔,“她死了!我妈妈死了!!”为什么!凭什么她对他做下许多错事后不给她机会弥补?他以为今天之后,他仍然是她的乖儿子,她也会变成一位好母亲,但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边听到唐鹤年的话,陷入不可置信的混沌惶然,祁筱发出一声仓促的笑,“怎么可能呢?”她不是说今天解决所有事情然后重新好好生活吗?“你先冷静下来,把你在的医院告诉我,我马上过来。”他不相信。
来不及了。
唐鹤年再醒来,额上的血流下来沾到睫毛上,他脸颊上湿润,想必也全是血,他感到左腿剧痛,挣扎着侧过脸看越舒的情况——她胸口的起伏很轻微。唐鹤年解开安全带,咬牙撑着受伤的腿站出车外,他跛着腿走向驾驶座,打开,拿出已经碎在车窗上的手机,屏幕已然损坏得严重不可用了,他将越舒移出,置于背上,往下看了一眼,山路盘旋,离路面很远,他艰难地往山下走,眼睛逐渐染上红,他不是不懂越舒的恨,但是,为什么不能换一种方式?他对于越舒来说,更像一个廉价好用的工具。他想要的,不仅仅是母亲的爱,还有她的承认。
他希望活下来后,和她谈一谈。
夏天裙子单薄,他很快身上就被冷汗湿透站在皮肤上,他的视线出现模糊,晃了晃头部,甚至有些晕眩,身体摇摇欲坠,唐鹤年咬牙,不能昏过去,不能昏过去,不能。他还要送她去医院。千万不能——
唐鹤年在医院醒来,问正在记录他的信息的护士,“我妈妈呢?她还好吗?”他记得那个护士的样子,和她极力掩饰的怜悯,“对不起,她已经过世了。”
小孩子从不怀疑父母,他没想过问,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越舒抬起头,手轻放在唐鹤年肩上,言语里充满慈爱体贴,“念念真好看呀,每天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不好?”
唐鹤年听话地答应道:“好。”
唐鹤年的童年在混乱中度过。越舒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是男生,专门定制了胸贴,从正常的女生应该发育的十三岁开始,一点点露出小荷的弧度——考虑得如此细心周到。她还教她在喉结上擦粉,后来因为实在不是粉遮盖得住才换成各种丝巾。
唐鹤年站于镜子前穿衣,他摸摸突出的肋骨,眼神平淡,再不久,如果不是他刻意节食,他日益拔高的身材和渐渐变粗的嗓音就隐藏不住了吧。
唐鹤年心神大恸,沉默半晌,道,“请带我看看她,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护士为难地拒绝,“抱歉,你腿部伤得很严重,需要卧床观察,不能下地走动,还请您配合。”
她又问:“你还有什么家人吗?这几天你需要有人照顾。”
唐鹤年答,“我有个舅舅,能借手机打个电话吗?”
护士小姐答应道,“可以的,你在这里等会,我去拿给你。”
那天昏倒,医生说,你现在处于青春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节食下去,你的骨头很可能易碎,加上供血不足造成的心机乏力,你的身体必然会垮掉。
他那时怎么回答的呢?——那又怎么样?又没人在乎。
唐鹤年十六岁,衣服下的身体瘦弱得让人心惊。
他坐在车后座,静静地倚在后背上小睡。越舒在盘山公路上接了一个电话,她不眠不休开了十一个小时的车,精神十分疲惫又兴奋。她雀跃地想道,这次回去,她就告诉唐嘉竹唐鹤年是他的儿子,被她当做女孩子养大,之后她便把唐鹤年带回祁家,改为越姓。
可是,她接了个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带唐鹤年回来,让他认祖归宗。我不计较你这几年做了什么,但唐鹤年既然是我儿子,以后仍然要继承家业,我不管当年谁对谁错,终究血浓于水,我不会放弃他的。”越舒掌控方向盘的左手紧紧攥住,手背几乎爆出青筋,脚底的油门加到最大,然后轻轻放开方向盘,高速下的车开始摇晃脱离控制,唐鹤年警觉地睁开眼,眼前晃出变换的光影,着急地探身去把握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