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代价
迦夜静静地立在一旁,一个地痞样的人捧着右手,疼得在地上打滚,杀猪一般地惨号,想是见她衣饰华贵又无随侍,动了偷窃之意。
周围人根本不曾看清她出手,只看略一擦肩男子便倒在地上痛号,几个同伙瞬时围上来,气咻咻地叫嚷,张狂地在她面前粗言秽语,想趁势把暗窃转为恐吓勒索。路过的行者不明所以,指指点点地猜议,多数对娇弱的女孩抱有同情。
敢惹迦夜的人很少,能活下来的更少。他不知该同情还是庆幸,那个混混痛得脸色青白,绝不是伪装,右手一定是折了。若在西域,迦夜会直接用剑,她很不喜欢与人接触,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倘若几个叫嚣的地痞再挨近一点……
一道青影闪过,前一刻还破口大骂的数名地痞接连翻倒,场中又多了一个俊美的青年。影子都未看清已利落地解决了争闹,围观的人群鼓噪起来,对英雄救美的戏码激动不已,甚至传出了喝彩。
逐渐习惯了身畔的男子气息,偶尔会错觉不那么孤独。
或许,暂时的信任是可以的。
上巳之夜,华灯齐放,摩肩接踵的大道,遍地是笑语人声。
繁花千树,灯火万家,酒肆画舫尽是倚红偎翠,执红牙拍板的妙龄少女清歌隐隐,湖水盈盈,疑是天上人间。文人士子凭水流觞,以诗逞才,无数丽人罗绮竞秀,如春日群芳斗艳。
酒香飘市,舞榭不息,整条街市望过去,竟似通明一般。
目光滑过粉嫩的脸,垂落的睫,小巧柔润的唇。
微笑无声地绽放。
此后他异常温柔。
几次想提都没机会开口,他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及底线,细致安排生活,在适当的距离中尽可能地周到,让她无话可说。
至于共寝,她更无言以对。
迦夜对街市上售卖的东西兴趣不大,就着摊子看了看月下宝光流转的玉石环佩,望了一眼就撂开手,倒是对竹哨水鸟之类颇为喜欢,随买随玩,没多久又扔下,捉过了一个昆仑奴的面具。
“这个倒有点像我杀鄯善王时戴过的。”细白的指尖划了划黑黝黝的面具,“原来江南也有。”
嘴孩子气地微翘,黑亮的眼闪闪发光,说的却是与外貌截然相反的话,她笑笑遮上面具,轻快地在人群里穿行,黑发雪肤,纤腰秀项,行止轻灵而无声,可怖的面具戴在这般身形上,反像是独属于夜的精魅。
抛下钱币给摊主,他盯着前方的人紧紧跟上去,过于拥挤的街市令追逐并不容易,前头隐隐出现了几个形迹猥琐的人,其中一个正向迦夜擦去。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人群蓦地散开了一个大圈子,赶去一看果不其然。
抗不过疲倦睡去,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偎进他怀里,反复思量过后,不得不极不情愿地承认,确是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练功让体质转为阴寒,即使是夏夜也温度极低,习惯了肢体冰冷的感觉,或许是身边有了热源,竟不自觉地依近。
他知趣地不置一词,没有轻薄或是过分的举止,仅是搂着她。
她继续在他怀里醒来。
人的体温,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