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扬州
她静静地睁开眼。
翻过身,细白的指尖摸索着余温犹存的席面,无声地咬住了唇。
扬州最负盛名的醉仙楼照例是宾客满盈,三楼却是清净闲适,只坐着少数几名贵客。几个巨大的冰桶散发着寒气,轻易驱走了暑热,冰好的瓜果点心列在盘中,水润鲜嫩,倍加诱人食指。
四翼望着街景品头论足,白凤歌与侍女倚在美人靠上逗鹦鹉,谢曲衡在一旁作陪,宋羽觞轻摇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
为什么不肯放?
明知麻烦无数,未来隐忧重重,却仍是不想放手。
费尽心机拉住随时要转身离去的人,宁愿背负着父兄的责备、家世名声的束累,一意留住怀里难测的娇颜。
可她只是退。
一次次推开他,用冰冷的话语回绝他的接近,一味将他推回七年前的生活。所有人都在反对,这场纷乱唯有他一人执拗,像极了毫无意义的任性。
“我怎么想与你有何相干?”
“你真不懂?”他望着她的眼,黑白分明,似春雪般懵懂,也如玄潭般无情。
“劝你省点力气,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她垂下睫,第一次点破了迷局。
“为什么?”
“不值得。”
他简直忍不住生恨。
或许是被怒气慑住,她放弃了推避,任由他紧拥。
星影西移,他将她轻轻放在玉簟席上,自己也躺了下来,双手环着纤腰不放,谁也没有说话。
一轮残月印在虾须帘上,晕着朦胧的淡黄,像一弯欲滴的泪。
直到天色透白,他松开手臂,望了轻合的双瞳半晌,出门自去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轻易激起了情绪:“你说清楚一点!”
“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彼此再了解不过。”话语中不带一分感情,淡漠得教人发寒,“出了天山即是泾渭分明,本就不应搅在一起。”
“你真这么想?”低沉的声音愠怒而致气。
她挣开他的束缚站起身:“你是个好人,可惜我不是适合你的那种女人,目前仅是因为多年相处的一时迷惑,又或是被我驱使多年,打算彻底征服一逞快意。”不理腕间越来越重的压力,她嘲谑地一哂,“不管是出自何种意图,纠缠下去对双方都没好处,这点你心里明白。”
胸口的怒气越来越膨胀,眼见要道出更绝情的话语,他狠狠捉住她,重重地吻上去,封住了所有激起愤意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