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死
打开置在一旁的药匣替她上药,裹起臂上的掐伤,用药酒揉开额上的淤青,温热的指尖触着微凉的肌肤,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她渐渐合上了睫。
嘴角被什么碰了一下,她睁开眼,是他在细致地敷着药粉。
“是教王杀的,不是你。”他吻了吻苍白的眉睫。
“杀人者是我。”她的声音微弱而虚乏,憔悴地申述事实。
“是教王,你已杀了他报仇,没有人会怪你。”谢云书怜恤地看着毫无焦点的黑瞳,心底柔软得近乎疼痛。
迦夜不再坚持,漫无边际的倦泛上来,她将脸埋入坚实的胸膛,掩去了难以化解的孤寂:“我累了。”
“我知道。”许久,他微哽地回答。
一道闪电亮过,谢曲衡瞥见弟弟的脸色发黑,分明是中毒之兆,惊得非同小可:“老三!”
谢云书回头对着兄长笑笑,托起迦夜的尾指划过被木屑刺伤犹在滴血的手背,让解药进入血脉:“不妨事,这就解了。”
不再理会谢曲衡的惊悸,他转向怀里的人,细白的指正摸索着眼睛:“是夜晚么,我什么也看不见?”
“你刚从——出来,眼睛一时不能适应,过一阵就好了。”低哑的声音极其温柔,怕惊吓什么似的回答。
“棺材里?”她呼吸紊乱,顿了一顿,极疲倦地笑,“其实这种死法不错,至少是全尸。”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将天地化作了一片苍茫。
所有人皆离开后,玉隋又回到了空空的土坑,指尖轻摩翻转过来的棺盖。静默良久,温雅的面孔苍白如死,任雨水倾盆一般浇淋。
简单清洗更衣后,他守在浴房外,直到一个健壮的婢女扶着迦夜出来。换了干净的衣,散着沐浴后的清香,迦夜仍然苍白,但已无气息奄奄的衰弱之态。接过来抱在怀里,他走入春泽苑的主房,与夏初苑的一池碧荷不同,春泽苑草木繁茂,夏日仍是姹紫嫣红地怒放,一如活泼招摇的盛装女郎。
“先住这儿,待夏初苑收好了再搬过去。”别的倒无妨,处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须得极其谨慎。
迦夜点点头,由他放在了冰蚕丝褥上。
“别乱说。”健臂又紧了些。
感觉到他的不安,她将头轻轻倚在胸前。
一声响雷划过长空,粗大的雨点砸下来,烫出了一股强烈的土腥气,迦夜忽然梦一般低喃:“我看见娘和淮衣来接我。”
“一定是瞧错了。”谢云书像是没感觉到旁人,喃喃地轻哄着她。
濒死的禁制令感官失常,迦夜分不清真实抑梦境,恍惚而错乱:“也对,他们都是我杀的,怎么可能来接我?”